興許是近來的日子過得舒坦,阿醜的皮膚比剛到寧古塔來的時候細膩了很多,這皮膚一旦好了,就更顯得白了,尤其阿醜的皮膚本來就很白,可從前是一看就不健康的、泛黃的白,可是現在卻是透著紅潤、健康的白,真真像是剝了皮的煮雞蛋似的。

鍾明巍定定地看著阿醜的側臉,這時候都有些看癡了,用那種自己渾然不知、可是旁人一看就能動容的眼神,從前,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肝膽俱裂的厲害角色,如今這樣的眼神,簡直都能膩死個人了。

明明這是他成日都能看到的人,明明這也並不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可是這是他的心尖尖兒啊,這輩子他都看不膩的心尖尖兒啊。

而此時此刻,他的心尖尖兒正在全神貫注地給別人做著嫁衣裳,他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兒,他一邊揉著腿,一邊在心裏想,他一定要好快兒點才行,等明年一開春,他就要好起來,他要下山,去給他的心尖尖兒買最好的綢緞,請最好的繡娘給他的心尖尖兒做一身屬於她自己的鳳冠霞帔。

不過,這丫頭怕是瞧不上旁人的繡工吧,必定吵著要自己繡吧?

這樣也好,到時候,就由著她繡,她繡喜歡什麽花兒,就繡什麽花,什麽都由著她。

……

鍾明巍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牽了牽唇,看著阿醜已經繡好了半個“囍”字,那“囍”莫約指甲蓋大小,雖然才繡好半個,卻異常精巧好看,不光鍾明巍覺得好,就連阿醜也甚是滿意,她直了直有些發酸的腰,然後鍾明巍就忙得又盛了一碗紅糖大棗茶端過了過來。

“剛才不是才喝過嗎?怎麽又要喝?”阿醜嘟囔著嘴,有些不大樂意了,她是喜歡喝大棗茶沒錯,可是也架不住總喝啊。

“那也得喝,”鍾明巍催促著她,耐著性子哄道,“多喝一口,到時候就能少疼一點兒。”

“真囉嗦,什麽都管,有時候啊,總覺得你跟我爹似的,”阿醜小聲抱怨著,到底還是乖乖地又去喝那碗紅糖大棗茶,隻是到底沒喝完,她把剩下的半碗紅糖大棗茶遞給了鍾明巍,一邊不住嘴地跟他訴苦,“不行了,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連晚飯都吃不下去了!”

“知道了。”鍾明巍含笑道,一邊低頭把那半碗甜的發膩的大棗茶給喝下了肚。

嘉盛三十二年十月初十

寧古塔。

這幾天的紅糖大棗茶沒有少喝,可是這一次阿醜的肚子還是疼,阿醜從中午就哼哼唧唧的,吃了中飯之後,連碗都不想洗,窩在鍾明巍的懷裏由著男人給他揉肚子。

“再去給你燒點紅糖生薑茶?”鍾明巍有點兒不放心,一邊把身上的被子再給裹得緊一點,不讓漏一點兒風進去,雖然屋裏燒著炕,一點兒都不冷。

“不想喝了,現在一喘氣都是生薑味兒,”阿醜不樂意,嘟囔著嘴,又朝男人的壞子鑽了鑽,雙手環著男人的腰,像是個撒嬌得要命的奶娃娃,“你揉揉就挺好。”

其實說是真的,阿醜這一次肚子雖然還是疼,但是卻也就是微微的疼,其實她稍微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她卻私心不想告訴鍾明巍,就裝得和從前一樣小聲哼哼,她才不想讓鍾明巍知道,她每個月就盼著這幾天跟鍾明巍這麽親近親近。

“可見我比湯藥都管用,”鍾明巍知道阿醜這是在撒嬌,當下也不擔心了,一下一下地揉著阿醜肚子,阿醜近來身子上長肉了,小肚子仍舊平坦,卻不似從前那邊幹癟了,隔著衣衫鍾明巍都能察覺那上麵的柔軟,“肚子疼,找老熊。老熊沒在家,找三疤,三疤在家裏磨刀子,嚇得小孩好好兒的,還疼嗎?不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