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水?什麽瓢?”阿醜好奇地看著那杯子上的畫,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又轉,“哪裏有瓢啊?我怎麽沒看到?”

陳清玄被她逗得忍不住想笑,又怕阿醜擔心他是取笑她,當下硬生生地憋住了,然後耐心給阿醜講解:“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這話出自佛經,是指人生中可能會遇見很多美好的事物或者是人,可是不能貪心,要用心好好兒把握住其中一樣就夠了,所以這裏的水和瓢,都隻是一種比喻,實際上說的並不是水和瓢。”

“哦,原來是這個道理啊,”阿醜恍然大悟,盯著那茶杯上頭的魚又看了一會兒,越琢磨越覺得陳清玄說的有道理,再看向陳清玄的時候,難免就帶著些崇拜了,“陳先生,你可真有學問,哦!對了,你本身是先生呢,當然有學問了!你看,我一口一個先生地叫你,卻差點忘了你是先生了。”

“哈哈哈!”這次陳清玄沒忍住,笑了起來,隻是他很有度,片刻就停了,不會讓人覺得尷尬。

阿醜對陳清玄越發有好感了,一邊捧著茶杯,一邊問陳清玄:“可是陳先生,我怎麽每次過來都沒瞧見你家私塾裏頭有學生呢?”

“他們早就下課回家了,”陳清玄含笑道,“咱們集賢書屋,每日五更開門,兩個時辰後就關門了,現在都過午了,自然沒有學生了。”

“哦,那你可夠辛苦的,”阿醜一邊說,一邊抿了口茶,然後驀地就瞪大了眼,一邊驚喜道,“陳先生,這茶好香啊,味道竟比茉莉花做的頭油還香!而且香而不膩,真好真好!”

“既是喜歡,那就多喝幾杯,茶壺裏還有的是。”陳清玄道,一邊把茶壺提到了桌子上。

“那我就不客氣了,”阿醜也不扭捏,端著茶杯就“咕嘟嘟”地喝了一杯子,然後也不支使陳清玄,自己動手又續了一杯,然後一朵茉莉花就順著壺嘴流到了她的茶杯裏,她忙得放下了茶壺,趴在桌子上,瞪著眼看那茶杯裏漂浮著的那朵茉莉花,一邊還小聲嘀咕著,“怎麽會這麽好看呢?”

陳清玄沒有見過阿醜這樣的姑娘,二十歲之前他寒窗苦讀,連門都沒怎麽出過,自是沒有機會接觸什麽姑娘家的,二十歲那年他中了秀才,在這不大的陳家屯裏可是開天辟地頭一人,就連知府都派人上門道賀,說是假以時日,陳家郎定有奉旨誇官的好本事。

從那以後,他家裏就熱鬧起來了,他從媒婆的嘴裏聽說了李家姑娘管家是把好手,陳家姑娘貌似天仙,又或者是周家姑娘賢惠端莊,他心裏說不出來的厭煩,也不知是煩那些媒婆沒完沒了的聒噪,還是煩那些等不及要把閨女往他這個區區秀才懷裏塞的勢力爹娘,連帶著,他都不怎麽待見屯子裏的姑娘了,這才來到山腳下建了這麽座私塾,也算是躲清靜吧,隻是他躲得了那起子媒婆,卻是斷斷躲不了他家的陳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