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王蕭大器一行出了懸瓠城,沿著汝水南下,往義陽郡方向打馬而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武州的下邳郡,那裏正是這次北伐大軍出征之前的匯合整軍之處。按照之前的部署,在大軍暫未集合之前,先由武州刺史蕭弄璋率軍攻打磧泉、呂梁,壓縮高澄在徐州的戰略空間,待三軍誓師之後,再乘勝進逼寒山,一舉兵臨彭城城下。

    “大器哥哥,你真要把這個家夥抓到建康去,讓皇爺爺殺他的頭啊?”溧陽縣主完全沒有大戰來臨之前的緊張和對懸瓠城中侯景的不忿,一路行來,她對眾人似乎各懷心事的悶頭不語甚覺無聊,麵紗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如行屍走肉一般無精打采的程越,嬌聲朝宣城王喊道:“說起來他畢竟是程伯伯的兒子,又是小昕子的恩公,這樣對他會不會太嚴厲了一點。”說完,她有鼓著桃腮小聲地嘟囔道:“雖然我也很想打他一頓,替阿夏姊姊出口惡氣。”

    宣城王騎在馬上,兩眼平視著前方,英俊的臉上平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興許是沉浸在某種籌劃或回想當中,全然沒有聽到心愛的妹妹與自己所說的話。

    “小溧陽不用擔心,”旁邊的羊侃見她似乎麵有委屈之色,忙從旁替蕭大器圓場道:“侮辱皇室的罪名不過是說給侯景聽的,宣城王這是在幫程越脫出侯景的魔掌而已,不會真的把他綁到台城去交給有司問罪的。”

    “真不知程伯伯怎會有你這樣的後輩?不過仗著積了幾分蠻力,攢了微末薄名,就忘乎所以大言不慚,甚至敢出言不遜,辱及皇室,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的。”蕭大器從沉思中回轉了過來,他歉然地朝溧陽郡主笑了笑,轉臉朝程越冷冷地說道:“此次行軍路上,凡駐紮、警戒、飼馬、負杖等一應雜事你都需親曆參與,不得推脫!”

    也不知道是阿夏那小娘子在蕭家人麵前添油加醋了,還是蕭家的這些天家貴胄們自尊心強到爆棚的地步,自己原本很勵誌的一個表態,到了這裏竟然變成了忘乎所以大言不慚的無恥行為了,這份鬱悶冤屈,我又該找誰說理去!程越心中無奈地哀歎道,蕭大器這家夥居然還認為自己是在幫他擺脫侯景的魔掌?拜托,這一大幫子人跑到彭城去,不也是去找人幹仗?你們去打仗會讓我躲在大帳裏享福?既然都是要替人賣命,哪裏又不是魔掌呢?何況在侯景那裏自己怎麽說還是個五十人的小頭領,到了這,一句話就把自己打法成一個事事都要插一手的勤雜奴仆了。但形勢比人強,好漢不吃眼前虧,事已至此,程越也隻能在心底默默地罵幾句粗話泄泄憤了。

    不過,當日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摸了阿夏的臉了,那小娘子雖說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但那張嬌媚的小臉還真對得起吹彈可破四個字來,想到這,程越突覺心中生出幾分燥熱來,他不由自主地轉過臉去,偷偷朝溧陽縣主看了一眼,卻見她不知怎麽地竟也正在看著自己,隔著輕輕擺動的薄紗,四目相對之下,程越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深邃卻讓人迷醉的黑洞,他的心一陣狂跳,忙不迭地紅著臉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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