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來了貴客?”程越和李膺對望了一眼,輕聲道:“會是誰這個時候來懸瓠城?難道是羊鴉仁到了?”

    “不會是羊鴉仁,今日已是七月二十五,從三月初九日蕭衍遣羊鴉仁出兵到現在,已足足四個月有餘,雖說前期局勢不明,援軍以接應為主,但潁川如此輕易落入王思政手中,羊鴉仁難辭行動遲緩之咎。”李膺低頭想了想,道:“而今侯王已退至懸瓠城,於情於理,南梁都不能再坐失此城。我以為,這次前來的這個南梁貴客,慰勞侯王隻是表象,其實質或是在催促羊鴉仁即刻攻取豫州。”

    “你說得有道理,”程越站起身來,看了看微微騷動的大軍營地,點頭道:“河南王自奉表歸順以來,與梁帝之間多是遣使以書信來往,像今日這般大張旗鼓召集隊主以上出城郊迎者,絕非普通信使可比。”說到這,他轉頭高聲朝營帳中喊道:“蘇老五,速速將本隊主的鎧甲坐騎整理好,免得耽誤了時辰。”

    “來的有可能是梁朝皇室中人,”李膺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蕭衍諸子養尊處優,貪婪殘暴,這些特使定然都是些肥頭大耳,滿腹流膏的紈絝子弟,值得這麽巴巴地跑去迎接麽?”說完,他頓了頓,忽然長歎一聲道:“梁使既來,這上好的懸瓠城便不再是我等棲身之所了,不知道等明日朝陽初升時,我等又會要在哪裏風餐露宿了。”

    程越站在原地,看著李膺背著手慢慢走進營帳,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言的落寞之感,直到王老五在一旁怯怯地提醒他坐騎已經備好,他才歎了口氣,搖搖將腦海裏亂糟糟的想法驅趕出去,一翻身上了馬,朝南城門處揚鞭而去。

    從目前的管轄權上來看,懸瓠城已經是南梁的疆土,但從控製權上來看,卻實打實還算得上是侯景的地盤,為了迎接南梁的貴客,侯景出動了史上最豪華的陣容:從南城門到內城的一條長長的街道上,兩排衣著蔽陋的城中百姓迎著朝陽翹首而立;城門洞內外,一百餘名與程越職階相仿的隊主抱刀披甲,整齊嚴肅;侯景則領著自己內外軍統領及行台屬吏一行出了城門,在城郊一裏餘地處擺下了簡單的酒宴,靜候貴客的到來。

    當初秋的太陽漸漸爬到懸瓠城南門高大的城門樓上時,一條長長的隊伍終於出現在了正百無聊賴的程越眼前,他不由得心頭一振,緊了緊手中抱著的帶鞘環刀,把身子站得更加挺直端莊起來。

    一行人有說有笑,走走停停,好大一陣功夫才來到了南城門的門樓之下,程越站立的位置靠前,他隻是略轉了轉眼球,就將來人整個看了個清楚明了:走在前排最右邊的那名身材短小,一足微跛的披甲之人正是侯景,此刻他正微躬著身子,恭敬地與前出自己半個身子的一名錦袍男子談笑晏然。這男子大約二十三四歲年紀,劍眉星目,懸鼻闊口,言談顧盼之間英氣逼人,舉手投足時,一種難以言說的恢弘氣度如影隨形,望之令人心折。與這男子並肩而行的,是一名裝束華麗的窈窕少年,他身材雖比身旁的男子矮小了不少,但從那玲瓏有致的體態來看,可以確定是一名女子無疑,隻是他欲蓋彌彰地蒙著一襲麵紗,隻能隱隱看出點臉部輪廓,他就那麽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名男子身旁,雖恬靜嫻雅,卻時時散發著一股逼人的青春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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