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他們都在說些什麽?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啊。”劉無敵趁著雷雨驟至,眾人分神之際,低聲問程越道:“範儀同方才那話的意思是不是說,上次那場糾紛,是我倆先挑起來的?”

    被劉無敵這麽一問,程越的腦海中猛然“嗡”的一聲巨響,仿佛被剛剛震驚百裏的巨大霹靂當頭劈中一般,他顫抖著聲音朝劉無敵低喝道:“閉嘴!不要出聲!”

    劉無敵詫異地轉過臉來看了程越一眼,隻見他臉色一片煞白,寬寬的額頭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細汗,忙沉聲焦急地問道:“你怎麽了?程二!”

    怎麽了?劉瘋子,我對不起你啊,我程二實在是對不起你啊!程越悲憤地閉上眼睛,在心中不斷地呐喊道,我自以為是地想把你調到我隊中來,還信誓旦旦地跟你說,我們要在這亂世中掌控自己的命運,可結果呢,反而因此白白送掉了你的性命啊!

    程越看了看帳中猶在對峙的侯、範兩人,慘然一笑,哀傷地歎道,正如自己先前所想,儀同與中軍的對立原本因侯景的獎懲決定而得以淡化,但提出讓劉無敵到自己麾下,又將這兩者之間的矛盾重新激化了出來。作為軍中主帥,侯景必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左膀右臂互相敵對,他一定還會想盡辦法來彌補這道裂痕。彌補裂痕的方法,就類似於治療瘡疤,要想金創愈合,首先要做的便是清除掉傷疤裏的雜物,再輔之以藥丸膏方,而在儀同與中軍的這道瘡疤裏,微不足道的白身軍士劉無敵便是那可以被隨手清除的一個雜物。

    隻要中軍在這次對峙中找到一個台階,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而這個台階,範桃棒方才已經拋給了中軍,那就是,程越和劉無敵是已有定論的違反了軍紀之人。

    絕不能讓劉無敵這麽不明不白地送命!程越想到這裏,把心一橫,偷眼朝侯景那邊看了過去,此刻侯景正站在距自己十步開外的地方,身上並未攜帶兵刃,一柄帶鞘環刀斜斜地掛在他身後的大帳上,距他約摸四五步遠。兩名鬼麵近衛按刀侍立在兩邊,距侯景各約五六步遠,其餘諸人按理應該都未隨身攜帶兵器。

    程越不動聲色地往劉無敵身邊靠了靠,用細如蚊呐的聲音對他道:“一會我做什麽,你便做什麽。”

    劉無敵茫然不解地朝他看過去,卻見程越朝自己狠狠地瞪了一眼,隻得將滿腹的疑問咽回肚子裏,不再作聲。

    “侯王,末將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一直跪坐在主位上垂首瞌睡的那位中年將軍忽然出聲,打斷了侯子鑒與範桃棒的爭執,朝侯景微微欠了欠身,緩緩地說道。

    侯景朝他點了點頭,道:“王大都督有話請講。”

    “方才末將聽侯、範兩位將軍爭執了許久,末將以為,侯都督所言堪為正論,這程劉二人皆是我中軍軍士,如何處置,自然聽憑主將安排。但範儀同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此兩人畢竟觸犯了我軍中律法,雖蒙侯王體恤,寬宥其罪,卻也不能保證事後不舊態重萌。故此,末將懇請侯王收回對程劉兩人的特赦恩賞,準許末將對其稍加懲戒,嚴肅軍紀,以絕他人輕慢之心。”說到這,王大都督又朝範桃棒站立的方向看了過去,接著又道:“如此一來,想必對範儀同也有所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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