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少婦含羞死,不恨胡郎恨鄭生。

    有頃,眾鄰散去,君美回身進內。隻見孫氏,鮮血淋漓,死在地上。這一驚,倒把酒都驚醒了。急忙報知地方,一麵央人寫下狀詞,準備趕縣告狀。此時,錢生到任數月。那一日,早堂放告。隻見頭一張狀詞,就是強奸殺命事。又看首犯,是胡伯雅,第二名是鄭心如。正所謂冤家相遇,不覺勃然大怒,即著四衙驗屍,又差八名皂快,朱書肉臂,立刻聽審。不移時,差人把一幹人犯,陸續拘到。心如早已探知,縣令是生。因為珠娘事,不好進見。誰料忽遭此變,心中懷著鬼胎。隻有憨公子,猶搖擺道:"他自殺死,與我何涉。況我是都禦史之子,呂工部之甥,諒一會稽縣令,豈能奈何我哉。"錢生先喚原告審問,君美哭訴強奸致死,及半裙隻履為證。又叫胡伯雅上來:"你卻怎麽說?"憨公子方欲辯剖,隻見本縣鄉紳差人下書。一連四封,錢生概不啟視。拍案問道:"速速的從實說來!"憨公子也把前後事情,細述一遍。錢生大怒道:"一片胡說,不打不招。"乃令皂役,五板一換,重責三十。那憨公子自幼嬌養,怎能禁受刑法。打至二十,隻得招認強奸是真。錢生便令畫供,援筆定招。

    判曰:審得孫氏之死,胡伯雅逼好之所致也。雅以錢塘甲族,探親至縣。窺見吳君美之妻孫氏少艾,輒起竊玉之意。瞷氏浣紗暮歸,遽為調謔。而氏初無貪金慕貴之心,即時赤麵唾罵。雅若稍知廉恥,當邀遊以去矣。何乃恃勢橫行,又於某夜,突入臥房,用強淩逼,致氏白壁為砧,攖刃而斃。值美外歸,登時叫破地鄰,又獲其半裾隻履為證。夫雅以富貴之家,何患無蠻腰素口,邀楚岫之雨雲,舞袖歌喉,娛秦樓之風月者哉。

    而必垂涎於村姑荊婦,以取重辟之罪,豈能見尤於人。洵乃自作之孽,吾不能不伸三尺之法,以雪孫氏之冤於泉下也。鄭心如雖係師教無方,姑以不知情,免究。

    錢生因憨公子有了小姐之事,故信為強奸。而不暇致詳,問成大辟。又料主謀必是心如,惟恐究出情由,一體問罪。因此拷打成招,竟把罪名,獨坐在憨公子身上。亦是錢生不念舊惡,待師之厚情也。審畢,方欲退堂。隻見禮生稟說:"呂爺來拜。"那呂爺是誰?即工部主事呂玄卿也。因以裴黨,削職在家,與呂竹溪為嫡堂弟兄,所居離城不遠。竹溪遣人馳報,隨即入城。在賓館相見畢,便以憨公子為懇。錢生道:"這是令甥自取罪殃,本縣隻知公斷,豈敢殉私。"玄卿又固求不已,錢生微笑道:"若使魏東敞無恙,裴司馬鈞諭,則令甥可以出罪,本縣可以改筆了。"玄卿麵赤而去。

    且說鄭心如,出得縣門,心下想道:"這件事若究起根由,我亦難免桁楊。誰想九畹略不追究,反為我脫卸幹淨。這分明是厚我之意了,不若乘機進見,說明此事,豁免了憨公子的重罪,方不負胡老先生知遇一番。"主意已定,急忙寫了一個名帖,央著禮生通報。隻見禮生回說:"老爺不及相見,有一回帖在此。"心如展開一看,卻是一首詩詞。

    詩曰:舌憑三寸是非生,十載文章枉得名。

    附勢甘為吠堯犬,趨財好似慕砄蠅。

    蘇州公子今何在?白下佳人質自馨。

    頃在公庭饒責撲,於斯便是酬師情。

    心如看罷,赧然有羞愧之意。歎一口氣道:"既生瑜何生亮。"隻因心虛,悄然收拾囊資,也不與竹溪作別,竟自渡江回去。不題。

    卻說錢生,自將憨公子問罪之後,豪強斂跡,境內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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