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並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韞,紆粉反。並,徒木反。賈,音嫁。韞,藏也。並,匱也。沽,賣也。子貢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設此二端以問也。孔子言固當賣之,但當待賈,而不當求之耳。範氏曰:"君子未嚐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士之待禮,猶玉之待賈也。若伊尹之耕於野,伯夷、太公之居於海濱,世無成湯文王,則終焉而已,必不枉道以從人,衒玉而求售也。"子欲居九夷。東方之夷有九種。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君子所居則化,何陋之有?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魯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衛反魯。是時周禮在魯,然詩樂亦頗殘闕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參互考訂,以知其說。晚知道終不行,故歸而正之。

    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說見第七篇,然此則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夫,音扶。舍,上聲。天地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見者,莫如川流。故於此發以示人,欲學者時時省察,而無毫發之間斷也。程子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嚐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強不息。及其至也,純亦不已焉。"又曰:"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純亦不已,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語王道,其要隻在謹獨。"愚按:自此至篇終,皆勉人進學不已之辭。

    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聲。謝氏曰:"好好色,惡惡臭,誠也。好德如好色,斯誠好德矣,然民鮮能之。"史記:"孔子居衛,靈公與夫人同車,使孔子為次乘,招搖市過之。"孔子醜之,故有是言。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簣,求位反。覆,芳服反。簣,土籠也。書曰:"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夫子之言,蓋出於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簣,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簣,其進者,吾自往耳。蓋學者自強不息,則積少成多;中道而止,則前功盡棄。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

    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語,去聲。與,平聲。惰,懈怠也。範氏曰:"顏子聞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次顛沛未嚐違之。如萬物得時雨之潤,發榮滋長,何有於惰,此群弟子所不及也。"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進止二字,說見上章。顏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進而未已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夫,音扶。穀之始生曰苗,吐華曰秀,成穀曰實。蓋學而不至於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貴自勉也。

    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焉知之焉,於虔反。孔子言後生年富力強,足以積學而有待,其勢可畏,安知其將來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於老而無聞,則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時勉學也。曾子曰:"五十而不以善聞,則不聞矣",蓋述此意。尹氏曰:"少而不勉,老而無聞,則亦已矣。自少而進者,安知其不至於極乎?是可畏也。"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為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法語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導之也。繹,尋其緒也。法言人所敬憚,故必從;然不改,則麵從而已。巽言無所乖忤,故必說;然不繹,則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楊氏曰:"法言,若孟子論行王政之類是也。巽言,若其論好貨好色之類是也。語之而未達,拒之而不受,猶之可也。其或喻焉,則尚庶幾其能改繹矣。從且說矣,而不改繹焉,則是終不改繹也已,雖聖人其如之何哉?"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重出而逸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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