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預權乘寵勢熏蒸,底事貪婪食小民。

    顰蹙老僧談積惡,假饒木偶亦難平。

    話說關赤丁見那漢賣弄這赤猴兒若幹奇處,不信道:“香爺講這猴子的靈異,咱家狐疑,隻怕荒唐不實。”那漢道:“小可姓賁名祿,祖居於本州島石鼠村中。今因進香賽會,偶爾相湊,把猴子與眾位香客一觀,不過是一場笑耍,終不然騙誰不成?”眾人哄然笑道:“足下也不要憎這客官的話。兄講猴子許多靈異,未曾麵試真假,誰肯相信?”賁祿道:“眾位不信時,仰麵看著天色,便見真偽。”眾人道:“看天色怎的?”

    賁祿道:“小可原講猴兒遇晴天則喜,列位隻瞧麵龐便了。”

    眾人抬頭凝眸細看,那小猴眉開眼笑,滿麵春風,眾人方才喝采道:“好!”關赤丁道:“小猴子笑顏可掬,似乎知晴識雨。咱家適聞香爺講下水能擒魚蟹,咱家將玉蟹放在街心,與猴子相鬥,勝者將兩寶盡歸於他。”眾人都道:“有理!”兩下將猴、蟹放於街心,那玉蟹睜起兩眼,四下張望一回,舒鉗放腳,橫爬過來。這猴子見了,縱步向前,長伸兩臂,來擒玉蟹。這玉蟹果是天生成的靈物,見猴子逼近身來,忙收鉗腳,蹲做一團,猴子輕輕地拿在掌上,歡喜搏弄。

    眾人看了,都暗想道:“不料這件活寶貝送在猢猻手裏。”正忖度間,猛見小猴子齜牙裂嘴,嘖嘖地喊叫起來。原來那玉蟹睜著兩眼,覷個空兒,驀地裏伸出兩隻鉗來,將猴兒夾耳帶眼緊緊鉗住。猴子負疼,將兩爪來抓,奈何這玉蟹渾身光溜溜的,怎扌昝得住?況兼八支腳亂動,跳躍不定,兩隻鉗就似釘定的一般夾住不放,急得那猴子就地亂滾,嘶嘶地叫個不住。眾人看這景狀,俱拍掌大笑。賁祿目瞪口呆,叉手無計。關赤丁急令旁人取一桶水來,須臾水到,關赤丁提起猴、蟹,撲通的丟在桶內,那蟹入水才漸漸兩鉗鬆放,這猴子得了性命,急掙紮往桶外便跳,躍在那賁祿身上,抓耳撓腮亂叫。關赤丁一麵取玉蟹在手,回頭對賁祿道:“適者兄對眾位香爺麵講的,兩個鬥賽,勝者得寶,這猴子豈不是咱家的物了?”

    賁祿歎一口氣道:“罷,罷,罷。丈夫一言為定,怎敢變更?隻因我命運該窮,徒悔無益!”講罷,將猴子遞與關赤丁。關赤丁笑道:“咱家是戲言,怎要香爺的寶貝。今日賭賽作戲,不過是一時高興,令列位香爺瞧看,取一場耍笑而已,終不然委實索寶物哩!”眾人齊聲讚揚道:“好個純厚客官,世間罕有!”賁祿慚愧稱謝,兩下各收藏活寶。正待分手,隻見一夥虞候吆吆喝喝從人叢中捱入來,喚二人道:“我家爺要買這兩件寶貝,爾等向前叩見,定價兌銀。”關赤丁和齎祿隨虞候進廟,眾香客也跟入來。

    瞿琰令民快促步趕上,看那正殿中神座之旁胡牀上坐著一位官人,頭戴一頂青絲委角巾幘,身穿一領綠錦道袍,兩旁侍立著三二十個虞候幹辦,殿角斜堅一柄青羅傘蓋,甬道榆樹上係著一匹雕鞍駿馬。那官人問關赤丁道:“我適才在廊前已見爾那隻玉蟹,果然奇異,他出處我已知了。你這漢子,赤猴兒從何處得來,也索講一個備細,我即賞爾等錢兒交易。”賁祿道:“小人這寶從湖廣均州武當山得來。這猴子在母腹中三年方得降生,雌猴受孕之後,暗竊本山榔梅藏貯,朝暮食此充饑,並不吃一些別物,故渾身細毛赤色,靈慧有壽。此種山中極少,或數十年、或百年方得一見。小人叔子在山頂修行,用盡心術,購得此寶,贈與小人,吩咐必覓重價以圖生計。相公官人要時,賞賜百金,情願奉上。”那官人又問關赤丁道:“玉蟹價索幾何?”關赤丁道:“咱家這寶貝休講百十年一見,自古及今,世間罕有。咱家原意非千金不賣,今官人要買時,也是嶽帝爺爺聖誕緣會,便讓一二百金也罷。”那官人點頭,令取過來瞧,二人雙手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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