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耳聞風雨足登雲,萬裏程途頃刻臨。

    骨肉久違今日會,須知異術出神僧。

    話說瞿天民為媚姐病中狂語,舉家疑惑。忽聽擊戶之聲,瞿天民親自出來看時,隻見一老僧,右手攜著一個孩童,年可十歲,滿麵紅點,一似胭脂染就。那老僧見了瞿天民,攜了孩童即跨入門來,大落落地徑入客座,合家駭異,不知何故。畢竟瞿天民年高有識,慌忙向前施禮。正待講話,媚姐猛然跳下座來,將老僧納於椅上,倒身下拜。和尚昂然不理。媚姐拜罷,瞿天民下揖遜座,和尚側身合掌,答以半禮。

    瞿天民躬身道:“老師挈此童子,從何而來?光賁寒門,必有見論。”和尚笑道,“山僧禪寄蜀都峨嵋山,因訪道遍遊天下,偶於萊州途中遇此子迷失,便道送回尊宅,乞善撫之,山僧去矣。”瞿天民道:“村朽原有一庶出之兒,已寄養於義侄劉刺史家內,此孩童素未相識,怎敢擅留?”和尚指著那童子道:“你隻問他,便見分曉。”瞿天民即喚那孩童,問其生年、名姓。孩童道:“我名字喚做劉琰,今年是九歲了。”瞿天民又問:“你爹娘是何姓氏,作甚生理?”孩童道:“我沒甚爹娘,隻有哥哥劉刺史,今在萊州府做官。”瞿天民才信是他的兒了,無限歡喜。又問和尚道:“這孩童說出事跡,實係村朽之子。昔年出寄時麵龐光潔,今滿臉都是斑點,卻是何故?”和尚道:“山僧領這小子來時,不期途路上種了花痘,若非山僧療治,險些兒喪了性命。今幸痊可,尊府之福也。”瞿天民大喜,率了媚姐、子、媳,一同拜謝。又款定辦齋相待。和尚也不辭謝,吃罷齋供,飄然而去。瞿天民向天焚香頂禮,領瞿琰進房,媚姐那病體脫然好了。有詩為證:

    子母參商各一天,疾嬰霜露勢纏綿。

    瞿曇忽送麒麟至,不用針砭恙自痊。

    再說媚姐自與兒子相會,愁眉頓放,心事開舒,晝夜歡笑盤桓,病體釋然。但問著瞿琰日前劉衙舊事,並老僧收錄送回根原,瞿琰笑而不答。再三詢問,閉口無言。日逐出外閑耍時,家內人問及往事,隻推不知。瞿天民暗思:“此子謹言,必有來曆。”

    倏然又過了半月,當下天色十分炎熱,瞿天民領著瞿琰徑往花園內槐樹下乘涼。父子坐了半晌,瞿天民忽問道:“兒在萊州劉大哥衙裏,可有甚花園亭閣麽?”瞿琰看四顧無人,才說道:“大哥花園甚是寬敞,內中竹木茂盛,一般有花亭池閣,比爹爹這園林更大幾倍哩!”瞿天民道:“可曾從甚師長讀書麽?”瞿琰道:“我五歲即請先生入學,那先生名喚方有德,原係浙東人氏,通《五經》,善書寫,十分愛我,故隨大哥轉任已經四個年頭。”瞿天民道:“汝既讀書,可不忘否?”瞿琰道:“我所讀的書,乃《論語》、《春秋左傳》並秦漢文集,頗還記得。”瞿天民笑道:“孩子們休得謊言。入學不滿五載,焉能讀得這許多經史?”瞿琰道:“爹爹不信,任憑挑選。”瞿天民隻將《論語》、《春秋》疑難處挑了幾節,瞿琰誦出,如水之流。瞿天民大悅,暗忖道:“光顯門閭者,必此子也。”又問:“大哥待爾何如?”瞿琰道:“十分愛護,大嫂更是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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