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白虹囊中路費尚有三四百金,便又取出二百兩,悄悄遞與曾九功,將去做讀書之費,曾九功感謝不已。詩雲:鍾陵煙樹鎖春寒,對酒情深別去難。

    今夜樽前拚一醉,片帆明日過江幹。

    幹白虹別了曾九功,曉行夜宿,兼程而進。一日途間忽遇個鄉裏人,遠遠看見幹白虹,便叫道 :"幹相公回家了麽?" 幹白虹抬頭一看,卻認得他是個府中健快,當時曾有一麵的。

    便也說道 :"我正是回家。兄如今往那裏去?"那人道:"我 奉官差進京。幹相公一向好麽?"幹白虹道 :"好處也沒有, 隻落得平安的。但不知我家中情況如何?"那人道 :"府上寶 眷也都納福,隻叫我對幹相公說,京中無事,早早回來。其餘並無別話 。"幹白虹口雖應著,心裏卻想起劉天相這段事情, 未知如何。他是衙門人,自然曉得詳細,便乘隙問道 :"當初 我在家時節,聞得廣州劉通判,在南雄地方被盜打死,這也算一件異聞。如今不知怎生結局了 。"那人道:"說也好笑。這 些捕快尋緝了一年,竟無下落。後來他的家人無意間在市中認出原贓,獲得了一名強盜,如今現在監中,不久就要處決。但是同夥的,再獲不著,還各處搜尋哩 。"幹白虹聽說,暗吃一 驚,忙問道 :"這強盜是那裏人?叫甚名字?可是真的麽?" 那人道 :"這人叫做戚宗孝,就住在南雄城外。現搜出官銀印 信,當堂一一招承,哪有不真之理 !"幹白虹聽他說來,明知 是當初周濟的那窮人受害了,心裏好生不安。那人講了些閑話,也就匆匆別去。幹白虹輾轉思量,不勝嗟歎道 :"我當日因其 窮迫,將此救他,不想官府竟認為強盜,擬成大辟,若殺人害人,豈為好漢!隻不知那人可叫戚宗孝,回去訪問,自然曉得。

    為今之計,欲要救他,卻如何是好?"隻管沉吟不已。

    陳與權見他如此模樣,便道 :"劉天相之事既已認錯對頭, 頂了罪案,吾兄便可脫然無事,怎還如此憂慮?"幹白虹道:"他人替我償刑,我反逍遙於外,此心安乎?"陳與權道 :"吾兄把劉天相路資,都與此人受用,他既用了贓銀,原該頂 罪,還哀憐他甚麽?"幹白虹道 :"我當初惻隱濟人,今日陷 入死地。殺人者不罪,無辜者受誅。苟有人心,豈忍出此 !" 且不表幹白虹並陳與權兩人之事,再說戚宗孝經府官審斷之後,解院解司,三推四鞫,不是夾拶,便是敲撲,怎敢與原招不合!妻子周氏見丈夫身在囹圄,諒無生路,剩得一身,無依無傍,便剃下頭發,在近處尋所尼庵,披緇出家,種個來生因果了。是時臬司因戚宗孝一案已經獄成,便繕造供冊,備擬招由,呈詳按院。按院因是盜情,例應早結,便據詳題奏道:題為巨盜劫殺職官事:據廣東按察司按察使呈詳前事到臣,據此,該臣看得大盜戚宗孝,於某年某日遇廣州府通判劉天相,齎表進京,路經南雄府,孝等攔路截劫,以鐵杆打死天相及衙役多人,劫去路資苦幹兩,旋經逸遁。當據事主赴報,隨行該道勒限嚴緝,屢追不獲。於某月日,孝始就擒。曆經司府再四研訊,木犯自認清真,贓械並確。鹹宗孝按以強盜已得財傷人之律,竿首奚辭。夥盜現在嚴迫,獲日另結。茲據該司招詳前來,臣複核無異,除將口供清冊揭送法司查核外,相應具題,伏乞敕下法司,核複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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