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早去,秋光又遍,一片閑情空戀。齊紈皎潔,寫他紅粉娟妍。恨隨流水,人想當時,何處重相見?韶華在眼輕消遣,過後思量總可憐。休負了,金樽淺。

    華公子看了,不禁狂叫好道:“你這首真是黃絹幼婦,可稱絕妙。恰是題畫的桃花,何等淒清宛轉,動人情味。”連吟了四五遍,忽將素蘭看了一會,素蘭低了頭。公子淒然動容,歎了一聲,又問素蘭道:“你這首詞是何寓意,要說得這樣?”素蘭道:“也沒有寓意。公子是畫的桃花,況今秋天,似乎不能與春日賞桃花一樣題法。”公子道:“這個自然,但你另有寓意。不然,何以要說‘恨隨流水,人想當時,何處重相見’呢?而且又說:‘韶華在眼輕消遣,過後思量總可憐。’這明明是由後思前,翻悔從前輕看春光之意。但憑你怎樣惜春,而春不肯留,又將如何呢?”素蘭被他說破詞中之意,隻得遮飾道:“其實我倒沒有什麽寓意,公子這一講,倒像有意題的了。”公子笑道:“你明明將琴言借題發揮感諷我,但究竟是他負我,非我負他。我如今一想,在我這裏也終非了局,如今他倒好了。”素蘭見他說明,不能再辨,隻得說道:“公子之待琴言,原是沒有說的。但琴言用情專一,不善變通。倘使琴言一進京來,就遇公子,有這番恩典,他竟可以殺身相報,至死不怨的。”公子道:“他與梅庾香,到底是怎樣交情?”素蘭道:“他與梅庾香的交情,其實也不甚親密,就是兩心相照,悲多歡少,這是人人解不出來的。一見就哭,大約前世有點因果在裏頭。那日扶乩說琴言原是屈公前生之女,我想庾香前世,又是琴言什麽,也未可知。”華公子道:“這事渺茫,譬如你作了琴言,當怎樣待人呢?”這句話,素蘭倒有些難答,支支吾吾起來。華公子笑道:“你作了琴言,待庾香怎樣,在我這裏又當怎樣?事齊乎,事楚乎?必有一個主意。”素蘭麵泛桃花,隻是不語。公子道:“這有什麽不好說?況我們皆是光明正大,無一毫暗昧之心,難道一人隻許有一個知已,不準有兩個麽?”素蘭道:“若論知已,自然越多越好。就以蕙芳之與田春航,瓊卿之與之金吉甫而論,春航固是蕙芳的知已,吉甫固是瓊卿的知已。蕙芳之待春航,瓊卿之待吉甫,也是報知已之報了。事雖不同,情則一也。然而他們待外人也是這樣,心裏卻有權衡,外麵若無軒輊,不露出厚薄來。所以人也不能說他們,也不能妒他們。若琴言之心,沒有一點曲折,這樣就是這樣,那樣就是那樣。所謂孤忠苦節,不避艱險,不顧利害,其實也是他的好處。”公子點頭道:“你說得是,我畢竟不是他的知已。但度香又怎樣的待他,算知已不算呢?”素蘭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