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諸名士那日在怡園分題了些對子,經道翁一番賞識,俱極欣喜,後又看了那篇序文,真是五體投地,不能不服。就是南湘、春航,是最不輕易服人的,此時也是真心拜倒。明日子雲又請金吉甫到園,將那些聯額看了,吉甫亦甚佩服。請道翁用真行字,寫了十六扇屏風,吉甫薦的季十矮子在園中刻起來。

    到了四月十一日,春航、南湘報中進士,南湘中了二十一名,春航中了三十四名,兩人不消說都歡喜,把個蕙芳、蘭保也樂得說不出來。南湘此番在京,借住在文澤處,因去年乃翁赴任時,將住宅賣去。蕙芳因春航在文澤處,雖彼此相安,但他出進雖沒人說話,也常要到門房走走,因此覺得不甚便當。

    又見南湘也中了,想他們二人的才學,是必入館選的,即與春航、南湘商量,何不合租一所房子。他二人甚願意,就托蕙芳留心,蕙芳又托人問了幾處,皆不合意。一日來到子雲處,說及此事,子雲道:“何不到我園中來,也熱鬧些。且道翁已選了南昌府通判,不日就要赴任,玉儂是要同去的了,你們搬進來,不好麽?”蕙芳道:“我是不搬進來。”子雲道:“你也搬進來。”蕙芳道:“我要搬進來,還要等一兩個月,此時還不能呢。”子雲道:“桂嶺那邊叢桂山房就有三十幾間屋子,竹君、湘帆二人很夠住了。你去對他們講,說我說的,不必另覓,將來如有家眷來了,再找不遲。我明日揀個日子去請他就是了。”蕙芳應了,又到次賢、琴仙處談了一會。琴仙知道不日就要出京,回念舊時朋友相好一場,出京之後,不知何年再敘,甚覺繾綣,留蕙芳坐了半天,談了好些話。蕙芳道:“你要出京,我們自然要送行的。但我令尊在家,拘拘束束,不甚暢快,須到外邊去才好。”琴仙也應了。蕙芳談了許久,方才辭出,見了春航、南湘、文澤,均將此話說明,度香要請他們二人過去,春航道:“竹君可以去,我這幾日就想接家母與內人來,房子終要找的,省得挪來挪去。”南湘道:“我也看去不去,也在兩可。”春航明日麵辭了子雲,說要接家眷來京,子雲也不好相強。蕙芳也找著一所房子,甚是合式,就在鳴珂坊,與子玉相近。又替春航備了車馬,新收了幾個管家。那趕車的就是周小三,進來後,又薦他小舅子許老三,改名許貴,做了跟班,局麵一變,暫且按下。

    且說那奚十一病好之後,已養了一月有餘,此時性子減了好些,身體瘦了好些,煙癮又大了好些。但奚十一這個孽障,雖經了這番痛苦,就應該痛改前非,保身節欲。誰知他身體一健,仍舊不安本分。況且內有菊花,外有巴英官,這兩重前後門是封鎖不來的,未免也要應酬應酬。無奈那厥物甚不妥當,不動作時倒也不覺怎樣,此時原隻剩了半截,沒頭沒腦,頗不壯觀。到動興時,內中有一條筋脹得生疼,要勉強應酬幾下,也是不能的,把個菊花心內急得無法,唯有暗中流淚。奚十一也覺抱愧,自己一想,今年才得三十歲,怎好就是這樣?若在家鄉,倒還能想個修治法子,這裏隻怕未必有這個能手,把他移梁換柱起來。

    一日要到宏濟寺去謝唐和尚,封了五十兩銀子,叫英官拿了。到了寺門口,見間壁開了個飯莊子,掛著招牌,寫著安吉堂。奚十一也不理會,到寺中見了得月,有些恨上心來,把他肩上狠狠的擰一了把。得月嚷道:“做什麽使勁的擰我?”奚十一笑道:“你害得我好苦,病了一個多月不算,把那子孫樁也鋸掉了半截,教我做了個廢人,我好不恨你。”得月把眼狠狠的瞅了他一下,冷笑了一聲,道:“你不知那裏沾了來,倒來冤我!我好好兒的有什麽,你隻要看我的師父,”說到此,住了口。奚十一坐了,拉他在身邊,問道:“你師父那裏去了?”得月道:“在間壁莊子上。方才有個楊八爺請他去說話,就回來的。”奚十一又與得月頑笑一會,再問聘才,也不在家。

    隻見唐和尚醉醺醺的回來,見了奚十一,滿麵春風的道:“恭喜,恭喜,如今是大好了。”奚十一笑道:“多謝,多謝,還虧了你。雖然如今做了歪脖子的老短,到底還留得一半。若用了那人的藥,定然弄到斬草除根,淨了身了。我也沒有什麽謝你,這一點東西算還你的藥本罷。”說罷,作了一個揖,從英官手裏接過來,雙手送上。唐和尚連忙的辭道:“這如何使得?咱們弟兄怎樣的交情,你竟把我當作外人看待,送起謝儀來,快請收回。”奚十一道:“你莫非嫌少麽?”唐和尚連忙陪笑道:“豈有此理。”雙手隻管推來。奚十一道:“唐大哥,你不用這樣,咱們交情原不在這上頭。但你那八寶丹是個貴重丹藥,也花了錢才配成,不是幾個錢買來的。如今你不收,倒使我為難了。”唐和尚還要推辭,奚十一決要他收,隻得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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