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居停回都,又攜餘行,勸餘再應京兆試。粵境皆山溪幽阻,水道如蛇盤蚓曲,風雪阻舟,巉巉沙石間,日行一二裏、二三裏不等。居停遂督餘續此書甚急,幾欲刻期而待。自粵興安縣境至楚武昌府境。舟行凡七十日,白晝人聲喧雜,不能構思。夜閹人靜,秉燭疾書,共得十五卷。及入長江,風帆便利,過九江,抵金陵,鄉心縈夢,不複能作矣。

    至都已七月中旬,檢出時文試帖等略略翻閱。試事畢,康了如故,年且四十餘矣,豈猶能如青青子衿日事咕嗶耶?固知科名之與我風馬牛也。貧乏不能自歸,仍依居停而客焉。有農部某君,十年前即見餘始作之十五卷,今又見近續之十五卷,甚嗜之,以為功已得半,棄之可借,囑予成之,且日來嘵嘵,竟如師之督課。餘喜且憚,於臘底擁護挑燈,發憤自勉,五閱月而得三十卷,因以告竣。

    又閱前作之十五卷,前後舛錯,複另易之,首尾共六十卷。

    皆海市蜃樓,羌無故實。所言之色,皆吾目中未見之色;所言之情,皆吾意中欲發之情;所寫之聲音笑貌,妍媸邪正,以至狹邪淫蕩穢褻諸瑣屑事,皆吾私揣世間所必有之事。而筆之所至,如水之過峽,舟之下灘,驥之奔泉。聽其所止而休焉,非好為刻薄語也。至於為公卿,為名士,為俊優、佳人、才婢、狂夫、俗子,則如幹寶之《搜神》,任昉之《述異》,渺茫而已。噫,此書也,固知離經畔道,為著述家所鄙,然其中亦有可取,是在閱者矣。

    曠廢十年,而功成半載,固知精於勤而荒於嬉,遊戲且然,況正學乎。

    某比部啟餘於始,某太守勖餘於中,某農部成餘於終,此三君者,於此書實大有功焉。倘使三君子皆不好此書,則至今猶如天之無雲,水之無波,樹之無風,而紙之無字,亦安望有此灑灑洋洋奇奇怪怪五十餘萬言耶?脫稿後為敘其顛末如此。

    天上瓊樓,泥犁地獄,隨所位置矣。

    石函氏書

    品花寶鑒題詞

    一宇褒譏寓勸懲,賢愚從古不相能。

    情如騷雅文如史,怪底傳鈔紙價增。

    罵盡人間讒諂輩,渾如禹鼎鑄神奸。

    怪他一隻空靈筆,又寫妖魔又寫仙。

    閨閣風流迥出群,美人名士鬥詩文。

    從前爭說《紅樓》豔,更比《紅樓》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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