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落運運通可待,失時時至堪期。泰否否泰自然機,幸勿自為駭異。

    善惡本非一轍,賢愚原是兩岐。所爭無過在幾微,須要慎其趨避。

    話說錢士命在一家門首經過,望見門內一個人,困在鐵鏟上,捏了鼻頭在那裏做夢,夢見他亡故的乃兄,對他說道:"今日錢士命來家,須要借他金銀錢看看,人若無錢,陽間之大難不能錯過。"醒來抬頭,果見錢士命正在門外,忙在鐵鏟上爬起,奔出門來道:"將軍前來,途遇不便,今日想是送金銀錢與我看,或是曉得小的困來,送枕頭與我。請將軍下馬,將軍若要知李信的所在,小的不知,若要知時伯濟的蹤跡,小的曾經遇過。親曆其境,他在安樂堂居住。"錢士命仰麵遠視,見他的容貌生得來:眉若腦,嘴落須,滿頭柴屑,一嘴糊塗。

    錢士命正要開言,隻見門內奔出一個刁兒,哭哭啼啼,望錢士命懷裏撲來,似欲要他抱的意思。錢士命是抱弗哭男兒的人,怎肯理他。爬上身來順手將他一推,可憐一個刁兒,腦漿迸出,死於馬下。錢士命便把韁繩一放,縱馬跑去。那人惱羞成怒,手執鬼頭大刀,騎一隻蹩腳騾子,趕來要殺錢士命。無奈手臂短,汗毛也不能拔他一根,卻被趨炎、附世幫助錢士命一把拿住,捉在板凳頭上,一刀兩段,正是:用情恐有失,執法永無差。

    錢士命識見高明,將那人殺了。你道那人是誰,原來是沒撐浜中的邛漢。這邛漢果然百會百窮,他為人件件皆能,又是般般不曉,也曾在七國裏販牛,八浜裏販馬,又在安樂堂遇見了時伯濟,要向他借金銀錢看。時伯濟回他金銀錢已經失落海中,隻剩得一雙空手。邛漢不信,因此與時伯濟麵和心不和,知道錢士命要捉他,欲想借錢士命的金銀錢看,所以將時泊濟的來蹤去蹤告知錢士命,哪曉得錢士命反將他殺在板凳頭上,正是:趨差算得罪,為好反成隙。

    錢士命曉得了時伯濟的消息,一徑來到安樂堂,卻又不見時伯濟。另外添撥了幾個豪奴,分頭著緊四麵搜尋。那知時伯濟自從大爿田破棧中,同殷雄漢閑談,見了錢士命,遠避至安樂堂作寓,與李信總不肯疏遠。那日忽遇了邛漢,向他借金銀錢,一言回絕了他。隻聽得小人國內偏地的多要拿他,他堂堂六尺之軀,立腳不住,竟無存身之所,欲要埋名隱姓,小人國內的人,認識的居多,必須逃出小人國界。慌慌張張正走之間,忽見一隻邪狗,向他亂咬。時伯濟道:"狗呀狗,你欺人太過,你一見衣冠楚楚的人,便不敢作聲,或搖尾而求食。你見我極窮人,就作如此形狀。我看你小小狗兒聲氣倒大,然究非人類,我也不求計較你。"那狗不慌,仍是大聲疾呼。時伯濟佯佯走開,欲遠離小人國地界,腳步不敢亂站,一心要向正經道路上走。看看走至下山路地方,一時口渴思飲,恰遇著了萬笏。那萬笏打一個哈欠,剛被刁鑽用軟尖刀割去舌頭,含了滿口鮮血,望時伯濟身上噴來,手內拿一碗鹹鹵湯,遞與時伯濟。時伯濟渴不擇飲,正是路極無君子,接來一口呷幹,口中越渴,連忙遠避。又來到一個去處,看見居中一口大井,名曰市井。時伯濟想欲汲水解渴,哪曉得吊桶又落在井內,隻得一徑過去,且到前途再做商量。朝行夜宿,行了幾日,仍是小人國地界。又看見一個人手拿軟尖刀在一家門首戳燕鳥巢,回頭見時伯濟,便微微的冷笑道:"時伯濟,你時伯濟三字正是遠近馳名,家喻戶曉,難得難得。"時伯濟聽得隻一心走路,卻不理他,一路打聽,知他就叫做刁鑽,好不驚駭。穿街過巷要遠離小人國界,誰知道路曲折,常要走錯,仍在小人國地麵纏繞。心中躊躇,忽見一個圓麵方眼的人,向時伯濟道:"你時伯濟三字,斷不可再提,你姓不可改,名與宇卻可改得。今走路宛如搬家一般,來來去去,身無定所,倒不如就叫做時運來,單名喚了一個來字罷。"時伯濟聽了,滿心歡喜道:"我自今可叫時運來了。"轉眼卻不見了那人,他仍自忙忙前進,急欲遠離小人國界。當行則行,當止則止,早望見前麵茫茫大水,無邊無際,好一個大河。行至河邊,但見那河中:蝦弗跳,水弗動,果是平和水港。蝦親眷,蟹朋友,常是來來往往。有時魚來網湊,有時自投羅網。這邊蛤蚓相爭,漁翁得利;那邊三日扳罾,四日施網。鰍魚裏常要揀出鱔來,鰟鮍魚也有三條肚腸。鯵魚吊白魚,有躲閃的不來上鉤;淘混水捉魚,狼心腸的撒他一網。買醃魚放生,不知死活;捉死蟹過日,豈無漏網。涉此境風吹浪打,到此地經風經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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