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責枝頭露,功名水上漚。腰金衣紫馬籠頭,鼻索拴來不久。

    射中屏間雀,絲牽幔後紅。洞房花燭喜相逢,傀儡搬畢木偶。

    話說退之到得五更天氣,忙忙取了無根淨水,調那丹藥與湘子吃。湘子吃得下去,腹如雷鳴,喉如開鎖,不一時間吐出了許多頑涎穢物,便開口叫聲:“叔父。”退之滿心歡喜,道:“謝天謝地,這藥果有神功。”及至鄭氏、竇氏走來問他時,他依先不開口了。退之道:“你們俱不要絮聒,他既開口,自然會說,快去收拾行李,我且上京求取功名。倘得一官半職回來,也替祖宗爭光,了我半生讀書辛苦。”當下退之辭別了家中大小,一路上餐風宿水,戴月披星,到京科舉。不期名落孫山,羞回故裏,隻得在京東奔西趁,搖尾乞憐。

    那知湘子在家依然不開口說話,鄭氏也沒法處置,巴不得他年紀長大,娶了媳婦,度一個種兒,以續韓門香火。看看湘子到了七歲,鄭氏一病身亡,雖虧竇氏竭力殯殮,湘子淚泣亦如成人。竇氏在鄭氏靈柩前拜祝道:“伯伯、姆姆在生為人,死後為神,韓家隻得一點骨血,不知為何暗啞?料來不是祖先之不積德,皆因你我隱行有虧,以致如此,望伯伯、姆姆在天之靈保佑韓湘聰明天賜,智慧日增,悔脫災除,關消煞解,庶乎箕裘有紹,世澤長新。”

    拜罷,又哭。至夜,竇氏恍惚見鄭氏說道:“孩兒韓湘今日雖不會說話,到了十四歲時他自然會說。我們一家大小,日後都靠他一人提拔,嬸姆且請寬心。”竇氏驚覺,乃是南柯一夢,自思:“姆姆死後英靈若此不昧,湘子決非凡人,且慢慢撫養,看他成人,又作道理。”不題。

    卻說退之淹滯在京,囊空裘敝,又接得嫂嫂鄭氏訃音,也不能夠回家,心中無限焦愁。沒奈何捱得過了三科,喜得中了鄉貢進士,鹿鳴晏過,星夜回家。剛剛到了自家門首,撞見啞兒湘子。此時湘子恰好十四歲了,迎著退之道:“叔父恭喜,叔父恭喜。”退之見他說話作揖彬彬有禮,就攜著他手同進屋裏。竇氏出來迎接。相見已畢,退之便問道:“侄兒是幾時說話的?”竇氏道:“自相公出門至今,何曾見他開口。就是姆姆死了,也隻見他淚流滿麵,何曾聞得哭聲。”退之道:“適才見我就說叔父恭喜,豈不是會說話的?不肖幸登虎榜,侄兒又喜能言,可謂家門集慶。隻是哥嫂早亡,不曾見我登科,看得湘子成人,良為苦耳!”竇氏道:“相公且省煩惱。”湘子從旁插嘴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退之道:“汝不會說話,一向不教汝讀書,為何倒記得聖經賢傳?”湘子道:“侄兒自從那日吃了道士的丸藥,就曉得乾坤消長,日月盈虧,世代興衰,古今成敗,那聖經賢傳總來是口角浮辭,帝典王謨,也不是胸中實際。九州四海,具在目前,福地洞天,依稀膝下。據侄兒愚見,為人在世,還該超淩三界外,平地作神仙。”退之道:“知識有限,學問無窮,汝這一篇話是自滿自足,不務上進的了,如何是好?必須請一位好先生教汝勤讀詩書,才得功名成就。”湘子道:“侄兒有詩一首呈上叔父。”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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