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花影當簾日正長,聞評人事費商量。

    因循既短豪梁氣,冒失還疏訓戒方。

    不斷多情綿似帶,自千有麵厚如牆。

    劍鋒不惜誅邪手,才覺青天分外光。

    話說鍾馗拜謝了彌勒古佛,回至方丈,就要收拾行李起程。那知客再三款留,說道:“老爺到此,貧僧並無點水之情,今日聊備小齋,少伸寸敬。”鍾馗與二神隻得坐下,等了半日,方才放下桌兒,又等了半日,方才托上茶來。看看待至日落時候,又才托上幾碗菜來,急的這知客不住的往來催督,鍾馗不覺勃然大怒,道:“汝既留俺,為何這等怠慢?”知客道:“告老爺得知,就是那前日所言的新來火頭懶惰,每日睡至日出三竿,每夜磨至三更以後。至於出言行走,都是丟油掀水,就像害癆病一般,所以把齋撰遲誤。望老爺寬恕。”鍾馗道:“叫他來,俺看是怎麽一個火頭。”那知客喚了半日,那火頭才慢條絲縷的走將進來。眾神舉目觀看,怎麽模樣,但見:

    垂眉落眼,少氣無神。開言處,口如三緘,舉步時,足有千斤。虎沒前來,量不肯大驚小怪,賊如後至,又豈敢疾走忙行。心和氣平,好似養成君子;手操足並,真如得道天尊。正是:出髓玉莖堪作弟,傾糧布袋可為兄。

    鍾馗看見,便按劍大怒:“汝是何方人氏?從實說來,免汝一死。”那火頭不慌不忙,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念下鬼原非人類,本是冤魂。隻因那年做些買賣,要趕程頭,不想眾人性急,都老早去了。俺起來時已是紅日半天,隻得獨自前往。誰想路遠直走到黑。忽然遇見一個皮臉鬼賊,將俺的行李盡數奪去。俺正要趕去,又被一條淹蛇將俺纏住,纏得俺少氣無力,不覺死去。指望告訴閻君,不料走到陰司,閻君又退殿了,隻得權在這寺中圖些嘴腹。此是實情。”這幾句話說了半日,方才說完。鍾馗道:“俺待要殺了你,你又無惡。待要不殺,實實惱人。”正在沉吟之際,一人突然進來,將溫屍鬼撞了一跌,也不管上下,也不分南北,坐在上麵,舉筋箸就吃。眾神見了,俱吃一驚,看他怎生模樣:

    本非傲物,恰像欺人。有話便談,那裏管尊卑上下,見酒就飲,並不解揖讓溫恭。東溝犁,西溝耙,說將來全無根據。止這前不遮後,做出去管甚周詳。一衝性子闖下褐,方才破膽;三分粗氣弄出克,始覺寒心。正是:但知天下無難事,不信乾坤有細人。

    你道此人是誰,原來就是簿子上邊所記的冒失鬼是也。當下冒失鬼坐在上麵自吃自飲,這鍾馗看的大怒,道:“這人來的這等冒頭,俺有個法子在此。”眾人道:“有何妙法?”鍾馗道:“他二人溫屍的溫屍,冒失的冒失,俺將他兩個平處一番,叫他溫屍雜上一半冒失,冒失攪上一半溫屍,也是個損多益寡之法。”鹹、富兩神道:“主意固好,隻是怎麽平處的來?”鍾馗道:“不難,不難。”拔劍來將兩個鬼一劍一個劈成四半,再合合自然易成。隻見兩個溫屍的也不溫屍,冒失的也不冒失了,竟成一對中行君子。眾人無不歡喜,都言鍾馗有為天造化之手。隻見把寺中和尚唬得咬指,以為神出世。二鬼拜謝而去。眾僧人愈加恭敬,又留住一宵。次日整肅陰兵,跟定蝙蝠,作別了眾僧,往前再走,走勾多時,隻見通風老人坐在那裏歎氣,見鍾馗眾神大喜,道:“老爺們請到合下獻茶。”鍾馗道:“老者何人?”鹹淵道:“此即通風老人也。前日擒搗大鬼全憑他。今日因何在此納悶?”通風道:“一言難盡。自從誅了搗大鬼之後,隻當老爺們駕已行了,絕無相會之日。不想今又得相遇,實是三生有幸。”鹹淵道:“你不知搗大鬼調了兩個兄弟十分利害,和他戰幾場不能取勝。幸遇彌勒古佛,一口吞下腹中,方才罷手,所以耽誤了許多日期。但不知你女兒比從前好些嗎?”通風道:“說來話長,請到寒舍細講。”於是眾神跟著通風走入草堂裏去,隻見親友慶賀壽幛一副,文理隻好半通,下邊放著一張珠紅小桌,漆皮已去了一半。牆邊都是囤,則囤著茭子、黑豆。門背後放著些農器,無非是柯、杈、杷。看了一回,鍾馗坐在上麵,鹹、富二神坐兩旁,通風下麵陪坐,其餘陰兵將營紮在村外。須臾,吃了茶,鹹淵又問起通風女兒之事,通風道:“自從老爺去後,一日甚一日,看看待死,老漢再三盤問,小女方才說,果有個鬼魔纏繞。問他根由,原來有個無恥山、寡廉洞,洞中有個鬼王,叫做涎臉大王。那涎臉大王有四個徒弟,一個叫做齷齪鬼,他專會吃人,真有半毛不拔之本事。一個叫做仔細鬼,任他賊打火燒,他總不肯舍半文錢,這兩個好生利害。還有一個急賴鬼,那個急賴鬼無甚本事,隻憑急賴。又有一個綿長鬼,那綿纏鬼就是纏小女的鬼魅。他這四個鬼領了涎臉大王的教訓,益發如虎添翼。如今這綿纏鬼將女兒纏的九死一生。老漢無兒,上有此女,倘若纏死了,俺老夫妻兩個叫何人送終?”說道傷心之處,淚如雨下。鍾馗道:“你女兒教甚名字?”通風道:“小女叫賽西施,隻因生的有些姿色,與西施相似,所以取此二字。吳國西施住在西湖苧蘿,得水之精而生,我女兒住在這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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