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醒醒……你快醒醒,沒有多少時間了……”迷迷糊糊間,文向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他。他很快辨認了出來,這是老馬的聲音,他的智能跑車老馬。老馬為什麽會在這裏?文向傑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一點,記憶也慢慢恢複了,他想起來了,居高峰的“時空秩序”計劃失敗了,惱羞成怒,下令要殺死他和白小玲。危急時刻,老馬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撞開了兩棲車的車廂,將他們解救了出來。居高峰不甘心,繼續指揮妲己、塞壬和滿天的梭羅追殺他們二人。樓外的特警們發現樓裏的變故,正準備展開營救,可惜最後還是被居高峰給嚇住了,沒敢衝進來。老馬逃進了實驗樓的深處,可是機器人和梭羅緊追在後,不斷地進行襲擊和騷擾,老馬終於失去了控製,高速撞上了樓裏的一尊愛因斯坦的銅像。這是文向傑能回想起的最後一幕了,猛烈的撞擊過後,他就暈了過去。文向傑抬頭向前望去,恰好能看見愛因斯坦那張滿布了皺紋和智慧的臉龐——銅像被撞倒之後,便正麵砸在了老馬的前車窗上。這說明撞車發生後,老馬便一直停在這裏,沒有繼續移動。“我們昏迷多久了?”文向傑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問道。“一小時二十三分零九秒鍾。”都這麽久了嗎?那可真是奇怪了,居高峰怎麽沒有這個機會來殺死他們呢?看車內的情況,似乎在老馬撞車之後,居高峰就把他們丟下不管了。難道是警方衝進了大樓,將居高峰給製服了嗎?不,這不可能,如果警方製服了居高峰,怎麽可能把他們丟在車裏不管,任由他們昏迷一個小時呢?“主人,你聽我說……我的供能電池和硬盤已經嚴重受損,係統隨時可能關閉……出於安全考慮,係統關閉後,車子門窗將會自動打開……時間不多了……”老馬的聲音模糊不清,夾雜著電流的白噪音,而且聲音也越來越微弱了。文向傑立馬慌了神:“老馬,老馬,別啊,別關閉係統呀……”可惜這事兒,不是老馬可以決定的,隻聽“嘟”的一聲輕響,駕駛台上的指示燈全都熄滅了,老馬的聲音消失了,係統還是被關閉了,車門也隨之“啪”的一聲,被自動打開了。文向傑嚇壞了,呆呆坐在座椅上,等待著厄運的降臨。然而,幾分鍾的時間過去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奇怪,居高峰去哪兒了……”一旁的白小玲也醒了過來,她的聲音顯得極其虛弱。文向傑扭頭望了望身邊的同伴,發現白小玲大腿上的傷口又被撕開了,流了許多的血,車內的地板都被染紅了,文向傑的鞋子也都被血浸濕了。“你流了好多的血!”“我知道……”“你這個情況很危險,必須馬上進行治療!”文向傑稍稍猶豫了一下,轉身便要推開車門,卻被白小玲伸手拉住了。“別……居高峰可能在外麵……”“怕什麽,老馬說我們都昏迷了一個多小時。如果我們真的該死,早就被他幹掉了。”文向傑微笑著拍了拍白小玲的手,還是鼓起了勇氣,推開車門,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剛一下車,文向傑第一眼沒有看到居高峰,反而看到了一片閃爍的光影,投映在約摸百米開外,大樓的一麵牆壁,似乎是有人在用投影儀看電影。不過,細細一瞧,就能夠發生,牆壁上放映的並不是什麽電影,而似乎是一條時事新聞。順著光影投射的方向望去,文向傑終於看到了居高峰,他背靠著另一門牆壁,伸著兩隻腳癱坐在地上,身影看起來十分的頹唐,妲己和塞壬筆挺地站立著,守衛在他的兩旁。投映到牆壁上的那片光影,便是從他手腕上的萬能通訊儀裏發射出來。幹什麽呢這是,怎麽突然躺這兒看起新聞來了呢?文向傑抑製不住心中的好奇,壯著膽子,慢慢衝居高峰的身邊走過去。妲己和塞壬,始終像兩尊雕塑站在那裏,沒有絲毫反應,而居高峰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木木地轉過臉來,目光呆滯,衝他苦澀地一笑。“我們都隻是宇宙間的塵埃而已……我們什麽都做不了……”文向傑頓時不禁愣了一愣。居高峰的聲音氣若遊絲,透著沮喪、絕望、疲憊、失落等種種的情緒,彌漫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全然不像是從前那個狂妄自大、精力無限的居高峰,仿佛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有多少東西,將他身體裏的力量全部都抽走了。文向傑似有所感,轉過臉來,望向一旁的牆壁。居高峰所投映的視頻,似乎是一場科技新聞發布會,一群科學家模樣的人,神情嚴肅地,在畫麵中侃侃而談。畫麵中的這些人,文向傑都非常熟悉,他們是他和居高峰的同行,是歐洲的一個物理科研團隊,也都是行業內的頂尖人群。根據視頻裏的內容,這個科研團隊在最近幾年裏,一直都在研究一個很特殊的課題——超光速粒子。不過,他們研究途徑與居高峰、文向傑和白小玲三人不同,不是通過物理實驗,而是通過天文觀測的方式。他們通過研究發現,宇宙中許多大型的天體,如中子星、白矮星、紅巨星等等,時時刻刻都在向外噴射巨量的超光速粒子流。可是由於超光速粒子可穿越時空的奇異特性,這種噴射現象,極難被人類觀測到。他們的研究成果,還很不成熟,原本打算有了更詳細的數據和更完善的結論,再向外界公布,可是不久前,文向傑和白小玲所舉行的那一場虛假的研究成果發布會刺激到了他們……文向傑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不可一世的居高峰,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沮喪和絕望。宇宙間無數的天體,時時刻刻都在向外噴射著巨量的超光速粒子,那麽就意味著他們眼中恒定不變的曆史,事實上每時每刻都在被擾動、被改變,他們所身處的時空,每一秒都在被無限地被終結,然後被重啟。他們做了一次不該做的實驗,在明朝製造出了一群怪物,就覺得改變了曆史的軌跡,犯下了天大的錯誤,可是在數百光年以外,某個天體的一次噴發,就可能在數億年前,將整個太陽係的存在抹除掉。他們的向往、他們的恐懼、他們的錯誤、他們的選擇、他們的追求、他們的掙紮……究竟還有什麽意義?“我在河裏安裝了一個小小的噴泉,就自認是改變了世界……卻不知道遠處的海邊,每時每刻都可能爆發滔天的海嘯,一次就足夠吞沒幾百條這樣的小河……”居高峰如同一個瀕死的吟遊詩人,在吟唱著一首悲歌,他身上的傷勢看起來並不算太重,可是在他的身上,活下去的意念,卻仿佛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流逝,終於那一絲無奈的苦笑,永遠凝固在了他的臉上。文向傑木木地站在一旁,腦袋裏忽然間也空茫茫的一片,隻覺這世間一切,都變成了一片虛無縹緲的薄霧。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