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可能是因為受迫害多了,練就了自己的本領,人雖然也在屋裏,但是眼睛已經慢慢地失去焦距,早就不知道走神到什麽地方去了,祖天漾頭一遭來,沒有修煉出季言靈魂出竅的本事,被李二嬸沙啞的聲音折磨得欲生欲死,實在是聽不下去,隻能強行打斷問:“好了好了,李二嬸您先歇會,新中國成立前的事就別說了,你就說當天在市場上看到過她們倆的事就成了,當時在哪兒看見的,說了什麽了?”李二嬸子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說:“哦,那天啊我去鎮子上買點布料。想裁衣服,正走著呢,就看見村長那丫頭和王寡婦的丫頭兩個一塊兒堆在集上逛,馬丫頭還叫了我一聲嬸子,這孩子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小嘴一等一的甜。我能說什麽啊?就是恭喜馬玉芬考上大學。”祖天漾問:“就說了這麽多?”李二嬸子說:“就這麽多。”祖天漾說:“當時她們倆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李二嬸子說:“沒覺得有什麽。”祖天漾說:“您是幾點瞧見她們的?”李二嬸子說:“我也摸不準,倆人急急忙忙的,怕是要趕車去。”祖天漾說:“趕車?”李二嬸子說:“是的,回裕發村下午有趟車,錯過了再回去可就是晚上了,那倆孩子急急忙忙的可能是為了趕車去。”祖天漾說:“當時她們倆手上拿著瓜子呢麽?”李二嬸子歪著頭想了想:“嘶,哎呦,那我不記得了,好像王曉梅是捧著點什麽,走的太急,我也眼睛一花就過去了。”祖天漾說:“當時車還沒走?”李二嬸子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差不多那時候吧,我這搬到鎮上之後啊,沒事也不去村裏了,所以我也沒注意嘍。”祖天漾點點頭:“當時您還瞧見別的裕發村的人沒有?”李二嫂子說:“那沒有。我瞧著倆孩子匆匆忙忙的,應該是趕車。”祖天漾說:“那您怎麽瞧出來王曉梅捧著東西?”李二嬸子想了想,往前走了幾步,胳膊抬起來,掂了幾下:“好像是這麽走的,懷裏好像抱著什麽似的。”季言說:“抱著什麽?”李二嬸子說:“那真是看不清,大集上人多眼雜的,說了句話就各走各的了,哎呀警察同誌,我要是知道這倆孩子能走丟,當時就是我什麽也不買我也得把兩個丫頭給看住了你說是不是?哎呀把我後悔的呀!”祖天漾輕笑一聲:“後悔也沒用了,您再想想,您這見多識廣的,這倆孩子丟之前有沒有找過您,或者說平時聊天的時候,有沒有跟您打聽過什麽?”李二嬸子吧嗒吧嗒的抽了一會煙:“要是說起來的話,都得有大半年了,那個王曉梅跟我打聽過城裏的事。”祖天漾跟季言對視了一眼,又問:“城裏的事?”李二嬸子:“是啊,我當時問她幹什麽,她就說她想進城打工,跟我問問城裏什麽樣子。我娘家的外甥女在城裏,我倒是去過幾次。”李二嬸子把自己的外甥女做媒到了縣城,她經常去走親戚,對縣城比較熟悉,王曉梅想進城來跟她谘詢倒是也合情理,隻是她跟個家中開買賣的人訂了親,怎麽又會想出去打工,莫非……祖天漾問李二嬸:“王曉梅定親也是您也操持的?”李二嬸子表情有幾分耐人尋味:“那可用不著我,人家王寡婦的能耐可大了去了!”祖天漾漾出幾分八卦笑容,壓低聲音問道:“李二嬸,我聽村裏有人說王曉梅不是王寡婦親生的,這事您知道嗎?”李二嬸子神秘兮兮地笑了幾聲:“哎呦,這不好給人家胡說的。”祖天漾放低聲音:“你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又不定你的罪,怕什麽?我們也隻是了解情況,不會告訴別人的。”李二嬸子依舊拿著勁兒,明明剛剛說話都不帶換氣的,這會兒讓她說她卻又金口玉言起來,裝模作樣地歎氣:“哎呦,王寡婦也不容易,年紀輕輕就守寡……”沒說兩句又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煙袋,嗆得季言直皺眉,他本來是打算看祖天漾被這半老徐娘折磨的,誰知道兩人竟然還能臭味相投,你一言我一語的相談甚歡,受折磨的還是他,季言隻覺得耳朵裏塞了五百隻鴨子,再也忍耐不住,粗聲道:“要你說你就說!”李二嬸子跟祖天漾的紅臉膩歪了半天,其實就是等著季言這出黑臉,日後傳出去也好說自己是被逼無奈,見季組長眉頭深鎖,這老太太才放下煙袋鍋子,清了清嗓子:“你看你看,我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知道,也都是聽別人說的……”祖天漾問:“她是什麽時候守寡的?”李二嬸子說:“那可有年頭咯,她男人死了之後,她回了趟娘家,沒多長時間帶回來個小丫頭,說是她男人的遺腹子,那孩子帶來的時候都會說話了,咋可能呢,這外麵說的可難聽了,不過將心比心的,這守了寡有個孩子也有個念想不是?”祖天漾搖著頭感慨:“還有這種事?那這些年有沒有人欺負她們?”李二嬸子磕了磕煙袋,眼睛一挑一挑地說:“哎呦你可不知道,這王寡婦年輕的時候那十裏八村的數她最水靈!誰還能欺負她?要不是村裏管得嚴,她家的門檻早就讓人給踏平了!”祖天漾點頭說:“看得出來。你們這村裏淨出美人。您年輕的時候也不差吧?”季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李二嬸子咯咯咯的笑了幾聲說:“哎呦,不是咱扯牛皮,我年輕的時候這村裏的小青年一個一個都長在我家地裏幫忙幹活,就是為了跟我說說話,現在可不行了,老麽卡尺眼了。不過咱是老實人啊,嫁了人就本本分分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可沒有人家的那份能耐,我說警察同誌,這些可是村裏的秘密,誰亂說說村長就收拾誰嘖嘖。我也就是搬出來了,不受他們管了,要不這話說出去,我可就沒法再村裏做人了。”祖天漾又問:“照您這麽說,王寡婦自己把孩子帶大應該聽不容易的啊,這些年她們娘倆怎麽生計呢?王寡婦沒再嫁人?”李二嬸子噗嗤一笑:“那就是咱們村子的領導好啊,特殊照顧他們孤兒寡母的唄。”這句話本來沒有什麽問題,但是配上李二嬸子的口氣就帶著幾分意味深長了,季言不動聲色,祖天漾也麵色尋常地說:“這倒是,我來之前就聽說這馬村長是個好幹部,裕發村裏能有今天他可是頭號功臣,聽說在這馬村長在你們村裏當選村長有十年了,這十年來就一直沒換過人?”李二嬸子連忙笑著說:“就是的,馬村長這個人好得很。他得人心,當年選村長的時候全村的老少爺們都投他的票,他給人解決不少事。村裏的五保戶,光棍子都是他給解決問題,村裏人心齊。”祖天漾點點頭:“我聽說修路隻修到了村口,那這村子裏碎石頭鋪的路是怎麽弄的?”李二嬸子說:“村長弄得,修福積德的好事。”祖天漾說:“那碎石土是哪兒來的?”李二嬸子說:“哎呦,這我可不知道了。”說罷,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水。季言微微皺眉:“不知道?你們這村裏不是發現漢白玉了麽?是不是炸山用的碎石頭?”李二嬸子眼珠一轉:“哦對對對,瞧我這記性,我這年歲大了,什麽也不記得了。”季言還要再說,祖天漾輕輕拉了他一下,衝他搖搖頭,對著李二嬸子一笑:“我早就聽說您消息靈通,有什麽情況,一定跟我們舉報,要是有用的線索,我們申請了獎金,村裏的人誰最配合誰就能得到。”李二嬸子笑的臉上的皺紋更深:“我一定跟政府配合,好好配合。”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