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湖占地極大,韓鍔與杜方檸放牧來到青草湖邊上後,就不敢再向前靠近——十餘裏外就是羌戎王大會左、右賢王與諸部落首領的中心地帶,那裏的守衛極嚴,人馬又多,以韓鍔與杜方檸的相貌,一旦混入,必遭猜疑。所以,他們隻在一個極背人的地方紮了個帳蓬,擺出了副過冬的架式,以求掩人耳目。這數日之內,韓鍔與杜方檸已數次探入青草湖中心之地。他們小心翼翼,卻還是數度遇警。讓他們遭遇尷尬的最大原因就是:他們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隨便出手傷人。

    煩心的事還不少,韓鍔與杜方檸雖終於到達了青草湖,但青草湖駐紮的部族相互間卻分得極開,雖都是羌戎人,一共好有二十餘萬,卻並不駐紮在一起,而是散落於方圓數十裏的草場之內。左右賢王,二十幾個部族,加上羌戎王本部,一共就有近三十個駐地,這讓韓鍔與杜方檸想查清到底哪個是羌戎王駐所也難,更何況羌戎王隨時可能巡遊在別的部族裏。

    他們又不便找人探問。因為這裏隨時可能變為一個戰場,附近牧民早已絕跡。杜方檸想隨便抓個羌戎士兵來盤問,但韓鍔情知,如果那樣,問完後為免走露風聲,隻有殺之滅口。他不願輕開殺戒,杜方檸也明白他的意思,提了一次後也就沒有再提。可是——“隻誅首惡”又談何容易!而每次夜探,為了避開那些參差錯落的各部駐營,韓鍔與杜方檸就要多花上幾倍的時間。加上他與杜方檸二人的馬兒極為打眼——羌戎人素好駿馬,萬一給他們看上了不免就有大麻煩,這又給他兩人添了一層心累。

    “看來羌戎王大概已平定了他們的內亂與左右賢王間的爭鬥。”韓鍔到了青草湖的第二天就發出了這麽一句感歎。不錯,青草湖一帶駐紮人馬雖多,卻極為平靜。杜方檸知道他心裏的憂慮,沒有接口。幾日來韓鍔的神情一直極為悶鬱,杜方檸也無法安慰,隻有白天裏陪他在那已徹底霜白了的草甸裏坐著,默無一語。——“居延城北獵天驕”,聽起來何等豪壯!可這世上,所有的壯偉奇崛之舉,其間的煩難磨折又豈是外人能了解得盡的?

    這夜,卻是韓鍔一個人去探察營寨,杜方檸要自己出去看找不找得到別的牧人打探些消息,碰碰運氣。韓鍔早易裝扮做了羌戎人,他原不慣於改服易容這等江湖門道,所以還是不太象。他也不敢騎斑騅,隻隨便在馬群中選了一匹。今天他要探查的已是第十三個營寨,他先偷偷繞進青草湖深處的腹地把馬兒先放到青草湖中係著。——所謂青草湖,原來並不是指一個湖,而是這一帶的草長得極為茂盛,雖已入冬,但也想象得出每到春夏,這裏的草野一望無際青碧如鏡的樣子。那裏真是一片人間樂土,韓鍔與杜方檸每每於草甸中靜坐時,隻覺得這裏是個幾乎可以歸心的地方了。可這樣寧靜的人間天堂,卻正隱藏著多少人間殺戳。

    韓鍔係好馬,一個人便施展開輕功,飛快地向二裏許遠處的那處營寨奔去。他繞過守衛,潛入營寨,慢慢地在那營寨內搜尋。本是深夜,加上他身法極佳,卻也沒有驚動什麽人。這一處營寨極大,帳蓬挨著帳蓬,連綿足有裏許。韓鍔慢慢靠近了寨中中心地帶,卻見這裏明顯空落了許多,一個羊氈大帳極為堂皇氣派地兀立在那裏。韓鍔吸了口氣:到了。

    帳外還有守衛的羌戎兵士。韓鍔調了調呼吸,目測自己立身處與那帳蓬陰影間的距離,趁守衛的幾個士兵都不注意,長吸一口氣,身子一騰,掠地而飛,直撲到那帳蓬另一麵的陰影裏。他才立定身,就聽那帳蓬內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他調了調呼吸,知道自己行動要盡快,伸指在那帳蓬上一劃,已用指甲在那羊皮帳上劃出了一小條裂縫。他才要湊眼去看,卻聽得帳內忽有人一驚,用羌戎語叫道:“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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