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上了馬車就閉上了眼睛,簾子隔絕內外,略略的有些汗出來,簡雍這才感覺好受一些,看著陳登那閉目養神老神叨叨的模樣,簡雍索性也懶得理他,推開簾子,靜靜的看著緩緩向後走去山巒,老樹,小草,農舍,隻感覺一切是那樣的熟悉而又陌生,一時簡雍便也失了神。

    馬車行走在官道上,官道年久失修,雨後道路有些泥濘,馬車行走並不快,這已經臨近了下邳城,路上行人漸多了起來,遠遠的幾個農人在田間忙碌,也有幾個行腳商斷斷續續在趕路,幾個農人挑著擔子迎麵過來,都自覺的避開一旁讓馬車先過,這個時代的農人大多窮苦,身上的衣裳無不打著補丁,下地幹活行走,褲腳高高挽起,赤著腳在這泥濘地上踩踏,望著陳家的馬車從身邊馳過,目光流露著敬意,怯色,也有幾分詫異之色,待著馬車過後,便是一陣低頭私語,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是什麽,大概,簡雍猜想也是因為自己這副披頭散發的野人模樣吧。

    簡雍眼皮漸重,卻還沒舍得放下簾子來,陳登的馬車裏有幾冊竹簡,用絲繩捆紮的,其實這個時候作為書寫的紙已經大為流行了,隻是仍然偏貴,而且名門世族的家學私藏還仍然習慣用竹簡,這個陳登,應該就是那種所謂的手不釋卷的人吧。

    陳登還在閉目養神,簡雍倚著小窗,解開一冊竹簡攤在膝蓋上,將那捆竹簡的絲繩咬在嘴間,雙手籠著頭發略略的梳理一下,便隨意的將這絲繩綁住頭發,就像後世長發的小姑娘那樣將頭發綁成了一條馬尾辮,古人所謂“束發而冠”可不是這樣的,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陳登也不知什麽時候張開了眼睛,麵無表情的看著簡雍,並不說話。

    就衣著形態而論,簡雍衣不遮體披頭散發,是典型的狂生模樣,就待人處世而論,陳登則是目無餘子了,根本不把簡雍當個人物。

    簡雍瞥了陳登一眼,也不理他,竹簡上的文字卻讓他大吃一驚,竟是《九章算術》的一章,後世已知最古老也是影響最深遠的一部古代數學著作!

    正想要跟陳登討教兩句,打開這個沉悶,陳登卻不知什麽時候又閉上了眼睛,簡雍不由氣結,這陳元龍,也太無禮了吧!

    不理會陳登,簡雍揉了揉太了穴,將《算術》放到一邊,挑開簾子繼續欣賞外麵的風景,轉眼已臨近了下邳城東陽門,一個壯碩的軍校看著馬車過來,眼睛一亮,趕忙迎了上來,“簡先生,您可回來,您不知道主公找不著您的行蹤現在都不知道急成什麽樣了!”

    “小安啊,你走得開嗎?先去跟玄德說一聲,就說我坐陳元龍的馬車回來了。”簡雍認得,這軍校是劉備身邊的一個親兵隊長叫王安的。王安平日不過他一般都隨侍在劉備身邊,今日被派出來,也是因為要找簡雍,劉備把身邊的人都派出去了,想不到在這裏遇上了。

    王安應了一聲,急急騎上馬回去稟報了。

    簡雍望著王安馳去的背影,有些恍惚,登卻不知何時眼睛又睜開了,簡雍眼皮漸重,知道這是感冒的前兆了,便放下簾子,“你覺得劉玄德這人如何?”

    陳登眼睛裏閃過一抹異色,“不知憲和公這話何解?”

    簡雍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坐直了身子,微微喘了口氣,兩邊太陽穴裏已經爬出了虛汗,簡雍認真的看著陳登,一字一頓:“天下大亂了,元龍兄以為,玄德會是平定天下的那個人嗎?”

    “嗯?”陳登一怔,不由的也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簡雍,卻並不說話。

    “玄德是個好人。”簡雍喉嚨有些緊,額頭有些濕涼,手指不自覺的撫了撫自己的八字胡,這是他原來的老習慣了,“若元龍兄覺得玄德會是平定天下大亂的那個人,嗯,或者也有可能他不是,我聽聞元龍有澄清四海之誌,我覺得,嗯,或者玄德就是助你實現夢想的那人,或者,元龍兄應該另覓高枝了,這種事,宜早做打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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