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逶迤出港駛入航道,碼頭送行人的麵孔慢慢模糊時,他才將懸在半空沉重如鐵錨的心擱下了。

    龍嬌嬌上船後,目光一直不停在岸上尋找。大鐵錨被絞上船頭,她的心隨船身一起沉浮。天路哥知道自己去省城的,也知道動身日期,可是怎麽不見他來呢?他說好要來送她的,不會是路上出什麽事吧?還是有什麽別的事纏住了?龍嬌嬌胡思亂想著,一顆心不由“砰砰”亂跳,整個人顯得心神不寧、魂不守舍,神情有幾分不暢快,有幾分擔憂。

    茉莉陪在她身邊,知道小姐心裏想什麽,也在替她焦急。隻到客船如一條肥碩的鯉魚輕擺著身子遊出港,也沒見倪天路的影子。

    “小姐,倪大哥一定是因家中有事才不能來送小姐的,要不然倪大哥不會不來的,他是守信用的人,我也知道他心裏裝著你。”茉莉輕輕耳語道,她前天聽到小姐和倪天路說的悄悄話。

    龍嬌嬌莞爾一笑說:“你小丫頭懂得些啥?不要胡說。”她嘴上雖如此說,臉上已經現出幾分羞澀。

    她突然對這次省城之行後悔起來,甚至有一種要立即下船的衝動。可是,當她看到年邁父母慈祥的麵容時,又暗暗告誡自己不要任性和衝動,出門在外不同於在家中可以使小性子撒嬌,如果讓人知道是因為天路才半途退縮,將來傳開了太難為情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父母親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她暗暗吸了口氣,收斂心神,不讓目光往岸上送行的人群中瞅。

    雨,細小綿密,形成雨霧懸浮於河麵上,加上河麵升騰一縷淡淡的水蒸氣,使整過河道籠罩在煙霧中,如一層薄紗上接高天,下垂碧水,渺渺蒼茫。惟聞細如白沙糖的雪粒落在艙頂和升起的船帆上,發出微風掠過蘆梢的沙沙聲。落進水裏,水麵眨著魚眼般的漣漪。

    帆借風撐圓了肚皮,船頭撞破雨霧,兩側黝黑濕潤的岸影往後舒展。

    丁香則顯得很興奮,她放下行禮在船上不安份地四處走動,也不管老爺太太高不高興。她不是對船感興趣,而是對這次出行,正如她自己所說:長了這麽大連桃葉縣城也沒去過,如今要去省城,無法克製內心的欣喜與亢奮。

    “茉莉,你快來看呀,這霧濃得好似漿汁一般,船在霧中走,猶如進入仙境。”丁香如此驚詫,讓稀稀拉拉十幾位船客盡皆走出艙,立在船舷兩側,伸頭往河道和兩岸上看。

    這是一艘四檣船,其實是由兩艘三檣漁船並排連體而成,經過改裝,去掉兩檣,僅留一枝主檣,然後將船四周用木板圍起一人多高,篷頂也用木板封住,用於擋風遮雨。四周各開一麵小窗用於透風觀景,左右有兩扇門便於旅客出入,這樣隔成前後兩個客艙。前艙內擺放幾排坐位,是給短途客人坐的。靠近駕駛艙是後艙,是從桃葉縣到省城終點的客人預備的,有幾張床,要比前艙貴幾塊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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