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笑道:“肯定是藏老人乖乖雙手奉上,不然還能怎麽樣?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如果聖君澹台雲真就因為此事下山,那麽正一宗的老師和清微宗的老劍神也不會無動於衷,兩人必定會有有一人出山,與這位西北聖君見個高低,那時候就輪不到藏老人什麽事了。”

    醜奴兒點頭道:“胡大俠的是正理。”

    李玄都笑道:“這些神仙人物怎麽樣,我們管不著,我們隻管喝酒。”

    醜奴兒興許是因為這裏不是自家店麵的緣故,半點也不心疼,又去百媚娘的地窖裏搬出一壇酒,比起前兩壇要好上太多,啟封之後,酒香彌漫,然後就隻有一個字,“喝!”

    女子第一個給自己滿上,一氣飲盡,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

    李玄都和胡良自然相陪,也是舉碗飲盡。

    三壇子酒下肚,均分下來,便是一人喝了一壇,就算是酒量最大的胡良,此時也開始雙眼迷離,三人中酒量最淺的醜奴兒早已是臉色通紅,抱著大酒壇子,下巴就擱在壇口上,喃喃自語:“其實是我害了我的爹娘和妹,如果不是我執意離開樂宗,他們二老也不會被醉春風害死,妹更不會被醉春風帶走。”

    “我那爹娘,一輩子沒做過半點壞事,好事倒是做了不少,每逢冬日,有些人家斷了炊,他們便拿錢出來買糧,周濟窮人,或是哪家有個急事,開口相求了,他們也從未推脫過半分,至於修橋補路,納捐善銀,哪樣少了?都是本本分分的百姓,為什麽就因為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就枉送了性命?這是為什麽呀?”

    李玄都平靜道:“我也在想,這個世道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越是好人,受的委屈就越大?”

    醜奴兒緩緩抬起頭來,醉眼惺忪,又淚眼婆娑。

    李玄都緩緩道:“你的父母不是因為你而死,你也勿要自責,就算你不離開樂宗,醉春風該殺人還是會殺人,不過是換成另外一個理由罷了。古往今來,殺人的理由千千萬萬,可真正能夠在道理上站住腳的,卻是不多。醉春風殺人,他皆是因為你離開樂宗,他才會殺人,這便是把罪責放在了你的身上,可這是什麽樣的道理?是聖人的道理?還是朝廷的律法?不過是他的一麵之詞而已,若是這樣也可以作數,那底下便沒有殺人之罪了。”

    醜奴兒用衣袖擦了擦眼淚,不再喝酒。

    三人之間陷入到沉默之中。

    胡良“砰”的一聲將已經空了的酒壇重重放在桌上,帶著幾分醉意大聲道:“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無能,不敢去怪別人,到最後便隻能怪自己,若是大丈夫,就該一刀殺去,血債血償!”

    醜奴兒嘴唇顫抖著道:“胡大俠得對,是我太過無能。”

    李玄都望著醜奴兒,輕聲道:“這話不對,人力有時而窮,這世上沒有全能之人,誰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無能為力是一回事,敢不敢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一個人連怨恨仇人的勇氣都沒了,那才是真正的無藥可救。”

    醜奴兒望著李玄都,怔然不語。

    李玄都從腰間摘下“人間世”,橫放於桌上,劍身在燈光中散發著幽幽光澤,“前不久,我在北陽府遇到了一個怪女子,她她這次出行給自己定了個規矩,不殺人,我這次出來之前,其實也給自己定了個規矩,那便是為這個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醜奴兒問道:“李公子的意思是……”

    李玄都按住“人間世”,語氣中透出幾分當年紫府劍仙的鋒芒,淡然道:“不是評選花魁嗎,我們明早便去湊個熱鬧,順便見識下這位樂教主是何許人也。”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