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求於人,所以賓客們全都提前到了太平觀,反而是李玄都姍姍來遲。

    一張圓桌,五個座位,當李玄都帶著徐九進來的時候,兩僧一道同時起身,李玄都隻得停下腳步,抬手下壓,示意三位客人請坐。可就算如此,三人還是等到李玄都入座之後,才重新落座。徐九最後入座。

    曾幾何時,李玄都還是敬陪末座,要敬著別人,如今卻是要別人敬著他了。

    李玄都坐下之後,端起酒杯自罰一杯,“方才去見了一位貴客,所以來晚了,還請諸位見諒。”

    悟真沒有飲酒,開口問道:“不知是哪位貴客,竟是要紫府親自相迎?”

    李玄都道放下酒杯,道:“是聖君澹台雲。”

    悟真臉色微變,左雨寒和方緣更是露出驚駭之色。悟真定了定心神,輕聲問道:“紫府為何不邀聖君來此一見?”

    李玄都直言道:“我今日與聖君見麵,可不是朋友敘舊,所以宴席就算了。”

    左雨涵試探問道:“冒昧問一問,不知聖君所來為何?”

    李玄都環視三人一眼,笑了笑,“既然左宗主問了,我也就直言了。宋政死了,我思來想去,也隻有聖君這個親人了。聖君畢竟與宋政夫妻一場,關於宋政的後事,還是要知會她一聲。”

    此言一出,席上三人半不出話來,心中震動可想而知。

    任誰也沒想到,宋政竟然死了,那麽顯而易見,定然是死在了李玄都的手中。李玄都不可能故意誆騙他們,因為如果宋政沒死,早晚都要露餡,反而要讓李玄都難堪,以李玄都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沒必要再去在這種事情上故弄玄虛了。

    悟真尤其心思複雜,他此來就是要代表真言宗與李玄都罷戰休和,之所以如此,皆是因為無道宗的壓力,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李玄都提起了聖君澹台雲,雖然李玄都不是朋友敘舊,但對於悟真來,卻不能不好好思量一番,李玄都此言是否另有所指。

    過了好一會兒,方緣才誦了一聲佛號,“原來如此。”

    李玄都笑了笑,“我將宋政的遺物轉交給聖君之後,此事就算了結。”

    悟真雙手合十道:“紫府能為下蒼生除掉蒼生,實乃功德無量。”

    “不敢當,不敢當大師如此謬讚。”李玄都擺手道,“不過是為道門一統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張靜沉、宋政狼狽為奸,倒行逆施,落得如此下場,既在情理之中,又可見大勢所向。”

    席上之人紛紛點頭稱是。

    因為今來客有僧人,所以這一桌是素宴,酒也是素酒,而且李玄都提前交代,最好是隨意些,不要太過鄭重,所以用的是圓桌而非分餐。也幸好這裏的廚房十二個時辰都有火工道人當值,無論正席珍饈還是隨意吃皆叱咄可辦。

    此時桌上就有一籠屜重疊的蒸籠正冒著熱氣,看似有些寒酸,可從第一屜上就可以看見形狀花色俱各不同的六個籠包:白的是精麵、黑的是細蕎、黃的是糯黍,細糧粗糧,葷餡素餡,雜食珍攝,實是講究。而且餐具上也可見不俗,每人麵前一雙象牙箸,酒杯是官窯藍釉的,碗碟是前朝官窯青釉的。

    雖然李玄都不喜歡奢華,但畢竟是招待客人,也不好太過樸素。

    李玄都用筷子夾了一個籠包放入自己麵前的碟子中,道:“三位都是貴客,見慣了大世麵,想來看不上這區區的素包子。”

    左雨寒立刻道:“清平先生折煞我等了。”

    方緣也道:“五穀雜糧與玉盤珍饈又有什麽區別?到了我等這般修為,大多已經辟穀,倒是多年不曾進食了。”

    唯有悟真沒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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