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倒是聽過這個故事,可現在要他如何?難道是坐視師娘和姑姑身死麵前而無動於衷,還是被柳玉霜折辱而心如止水?

    隻是此時卻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讓李玄都去思考猶豫,他已經被柳玉霜一把抓住後頸,五指的指甲刺入皮肉之中,迫使他抬起頭來。

    徐無鬼繼續道:“古人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誌甚遠也。”

    李玄都聽聞此言,豁然開朗,隻覺得封住自己的最後一重禁製開始搖搖欲墜。不過柳玉霜也已經五指刺入李卿雲的胸膛之中,李卿雲臉色驟然蒼白,再無血色。

    李玄都隻是死死盯住柳玉霜,不曾開口怒斥,也不曾悲戚痛哭,隻待最後一重禁製徹底破碎。

    徐無鬼悠悠道:“紫府想要成就大事,就要非常人所不能,腳下路途滿是荊棘,若死一親朋,死一知交,便心灰意冷、自暴自棄,看似重情重義,實則怯懦無能,試問,死去之親朋願看你如此作態乎?是故心性堅韌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能恪守本心,脫離此處幻境,若是被恨所迷,為怒所惑,為情所困,為樂所感,為則永墜其中,難以自拔。”

    柳玉霜看了李玄都一眼,將手中瀕死的李卿雲丟開,又伸手捏住李非煙的脖子,輕笑道:“子,隻要你開口求饒,我就放了她。”

    李玄都仍是不開口,隻是望著柳玉霜。

    柳玉霜臉上的淡淡笑意漸漸斂去,隻剩下冰冷,她隨手扭斷了李非煙的脖子,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李玄都的最後一重枷鎖也徹底破碎,他恢複了全部的修為,距離長生境隻剩下一步之遙,堪稱長生之下無敵手。

    本心清明,不可忘記仇怨,也不必以德報怨,卻不能被仇恨蒙蔽神智,被怒火衝昏頭腦,不顧其他,忘乎所以,成為執念。死去之人固然重要,卻也不能為了死去之人再將身邊的活人置於死地之中,以至於釀成大錯。

    正如李玄都不能為了給張白月報仇就把秦素拖累致死。報仇固然無錯,若為報父仇,卻又累得母親為此而死,孰對孰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與此同時,徐無鬼的身上也顯化出“陰陽仙衣”。

    仙物之所以為仙物,便是因為其超凡脫俗,不受時間、空間、陰陽五行、魂魄體魄所限製。故而哪怕是夢境之中,徐無鬼仍舊可以使用仙物而不受限製。

    隻見徐無鬼身上的黑色長袍在一瞬間變為白衣,白衣之上不再是十三道遊走劍影,而是三朵淡白色、淡青色、淡紅色的蓮花,栩栩如生,幾如實物一般,分別位於胸口和雙袖之上。

    徐無鬼輕聲誦道:“白陽家鄉,紅陽父母。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青陽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話音落下,他身上的三朵蓮花飛出,化作三輪耀日。

    徐無鬼身上的“陰陽仙衣”共分兩麵,陰麵乃是對應“太陰十三劍”,陽麵卻是對應青陽教的紅陽、青陽、白陽。

    徐無鬼一揮大袖,一輪紅陽撞向韓邀月,一輪白陽掠向柳玉霜,剩下一輪青陽護住李玄都周身上下。

    柳玉霜瞬間被白陽困住,動彈不得。

    已經恢複全部修為的李玄都奮力上前,用出全部氣力,將“人間世”刺入了柳玉霜的胸口之中。

    一瞬間,地為之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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