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柳寧,仍然是豔陽高照。雖然比不得重慶那般酷暑難耐,卻依舊沾染了西南緯度,熱氣難舒。

江火獨自在家,整理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書籍筆記,整整一摞試卷,疊在一旁。她不禁想起,據說衡水中學的某女生,將高中三年的試卷疊放在一起,足足有一米多高。難怪人家都說,狀元就是從紙堆裏走出來的。

她嘴角揚起一絲淡笑,左邊試卷,右邊稿紙。上麵一張,下麵一疊,這就是高中三年的紙堆。裏麵記錄過歡聲笑語,亦不乏悲戚難過。

“如若此生注定葬入塵土,便請允我,千金埋骨。斷鴻聲遍,燃盡明燭,無人可訴……”手機在一旁,大肆吼叫起來。

江火上前抓起來一看,眉頭聳動一下,滑動解鎖:“喂,什麽事?”

“啊喂!火火,你查到錄取了沒?”電話那頭,一丫頭的聲音,十萬火急地逼問道。

“沒有啊,也許,大概,還要過幾天吧。”江火無精打采地拍打地上摞好的舊書,“怎麽,你已經查到了?”

“沒啊,等得我好焦心,好著急啊。聽說你組長已經拿到錄取通知了!我了個擦,他怎麽那麽迅速?”

“我了個擦,有沒有搞錯,別搶我口頭禪。”江火還口一句,“沒事有事你打什麽電話?姐正忙著呢。”

“你瞎忙活什麽呢?沒事就來我家玩兒唄。我外婆可想死你了,整天在我麵前嘮叨。”

“大姐,你外婆想我做什麽,再說了,又不是你想我。”江火心中繞起一絲無故的煩悶,“好了好了,改天再說。我還要打包收拾,等錄取了,好拎包滾蛋。”

“……”

“好吧,火火,你被錄取了一定要通知我,記得,記得啊。”

千叮嚀萬囑咐,電話那頭終於沒了聲音。江火將手機扔在床上,整個人倒了下去。

南國的夏日,即便國曆上已然翻進了八月的坎兒,仍舊有蟬兒鳴叫不斷。些許聒噪,些許煩悶。

床邊安然躺著一個龍貓的抱枕,嘴角上彎,極為欣喜可愛。

一把將它車過來,抱在懷中,低頭埋入絨毛裏。江火的腦子裏,止不住地浮現過去的場景。

對於一個固執偏愛於古風仙俠玄幻的女子來說,詩詞歌賦裏的離別早已為此番的畢業雕刻了最好的前奏。隻是,當離別就此來臨的時候,你仍舊會止不住地傷感。

隻是莫名的,無端的,聽那蟬聲婉約,如同飄零多年的鬆脂,最後夾雜一卷蜘蛛網,沉入曆史千年的痕跡中。

睜開眼,她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從上翻到下,又從下翻到上。那個名字,曾經一度印刻在腦中,揮之不去。

是的,隻是名字,僅僅是名字,無關風月無關情。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那個能夠倒背如流的號碼。設想過千萬種場景,是一聲你好,還是一聲喂,或者是一聲你是誰。這一切,都不重要,她隻是,僅僅隻是想再次聽到思念已久的聲音罷了。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江火的手,緩慢垂落下來,手機掉在床上。任何場景的設想,也不若此般結束來得徹底。

南國風煙暖,你一曲終章,一去不返。南北風雨異,我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東西南北,山水從此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