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說的哪裏話,這事誰也不想發生啊。”

    有人開口勸著,程子恒再次行禮,末了訓了左鄰右舍請托,幫忙去府衙作證這宅子是程老大的外宅。

    如今程老大母子是顯見失勢了,眾人一邊倒的同情程子恒,於是也沒人推辭,呼呼啦啦就一同去了府衙。

    泉州府尹碰巧是荒原書院出身,雖然官職不大,卻正管了泉州大小瑣事。

    程子恒當堂寫了狀紙,呈上了賬冊,又有鄰居作證,程家奴仆說明主母吃了妾侍親手做的燕窩粥毒發。簡直是人證物證俱在,板上釘釘兒的庶子作亂。

    府尹當堂就判了程老大流放三千裏之外的南疆去開礦,聽上去流放比處斬要輕很多,但實際卻更殘酷。

    畢竟程老大折了雙腿,這一路要如何才能走去南疆。不如判了斬刑,還能在牢裏安生活幾月。

    於是,程老大昏死的時候,就被定了去閻王爺那裏報到的名額。

    程老大的外祖一家也是泉州本地人,平日沒少從外孫和閨女那裏得好處,如今聽得閨女死了,外孫也是命不久矣,他們不但不想辦法撈人,居然連夜包袱款款跑的沒了影子。

    待得程老爺風塵仆仆從外邊趕回來,家裏正要出殯,當然躺在棺材裏的是程夫人,那位二夫人早就蘆席一卷葬去了場外野地。

    程老爺失去了愛妾長子,腦子幾乎反應不過來,好似一切都在夢裏。

    再看神色冷漠的嫡子,跪在靈前燒了紙錢,末了扛起靈幡,如同沒有看見他一般越過身側,帶著隊伍出門送葬。

    程老爺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兩壇子老酒喝盡,隻剩了空壇子丟溜溜在地上轉悠。劉不器同程子恒兩個站在窗前,大開的窗戶嗚嗚灌著冷風,但兩人好似感受不到一般,隻覺滿心的燥熱。

    劉不器扯了領口,低聲吼道,“怎麽就這樣了?到底哪裏不對勁?”

    程子恒慘笑,應道,“老子也想問啊,但是問誰啊?哪裏不對勁,哪裏都不對勁!我娘…”

    想起已經邁進冰冷墳塋裏的老娘,程子恒終於忍不住大哭失聲。

    “我娘怎麽就不能再等幾年,嗚嗚,怎麽就不相信我會給她掙個誥命回來!一定要這麽…”

    唐唐七尺男兒,就這般站在風裏,幾乎滾燙的熱淚一流出來就被凍成了冰珠子。

    劉不器也是眼圈泛紅,但這時候任何話都不能安慰一個失去母親的兒子。

    好在樓下街頭,這樣的黃昏,行人極少,頂風冒雪趕路又捂嚴了頭臉,並不曾有人注意到樓上痛哭的人。

    許是哭的累的,程子恒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一口喝幹了碗裏幾乎凍結的老酒,“不器,我要走了。去京都!書院那裏我會寫信說明,待得明年春日你同德敬過去的時候,就住我買好的院子。咱們三兄弟,一起闖蕩京都!”

    “你去這麽早,還有三個月呢,再說,馬上要過年了…”

    劉不器下意識就開口反對,但見得程子恒臉上的苦笑,他又把話頭兒收了回來。程家如今的樣子,離得家破人亡也差不多了,留下過年實在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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