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微弱的陽光灑入稀薄的紙窗內,一縷明亮的橘色光照讓我從迷糊中醒來,這可不是傍晚的夕陽,因為明明就是晨曦時分,但千萬年來,這黃泉海的陽光始終都一個樣,泛黃籠罩壓抑深沉,從早到晚都擺著這般殘陽怨恨的顏色。

    慈堂河畔的確不適宜長居,每夜的它都籠罩在四周的鬼哭狼嚎中,和百鬼夜行的無邊灑脫裏,讓我久久無法入眠,縱使來到慈堂,來到奈何已經整整三個年頭,但依舊不喜歡這裏的枯樹老鴉,更不喜歡這裏那些泛著青色的鬼火和麵目猙獰的小鬼,唯獨讓我還覺得有點生氣,恐怕隻有每日看到那些路過奈何橋上的魂魄。

    我本名為樓雨梅,來到陰曹地府,得名孟雨梅。

    我一直不喜歡地府、不喜歡閻羅殿、不喜歡慈堂、也不喜歡奈何橋,可偏偏被孟婆看中,說是天異獨具,不讓我受地獄之苦,納我入奈何,要我與她好好領著各路魂魄進入六道輪回,轉世投胎。當時的我,隻害怕那些刀山火海鬼斧刀叉的刑罰,又念在孟婆善意的份上,便隨了她一起到了這慈堂河畔的奈何橋。

    我清醒地記得,那是三年前。

    我還是樓雨梅的年代,隻是人世間小小螻蟻,一無名歌姬,見慣了風花雪月兒女情場,不想一生沉浸於逢場作戲,但紅塵女子自然是妄想,可卻承蒙蒼天得幸,成了教坊花魁,也豈非一般男人碰得,隻是在那時候遇到了一個心愛的男人。男人很好,既溫柔性情又俊朗堅毅,我一心傾情與他,可惜所有的事情卻像天公安排的一場兒戲。

    向秋推開房門,正巧我剛剛披上了輕雲蔽月般的裙裳,三年前的時候,姬女雲鬢娥眉,丹唇皓齒,微幽蘭之纖伐,做的是給男人看的場麵,現在心隨我意,奈何的日子過得竟然比人世間來得暢快。

    向秋,怎麽……是婆婆讓你來的嗎?

    孟向秋是第二個來到奈何橋的女人,而我是第三個,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來到這兒之後,孟婆就給我們換了姓,原本她叫做廖向秋,是五十年前被孟婆喚到這兒替她老人家幹活的,五十年的日子,她竟然沒有覺得無聊,反而每日都活得格外開心。而我在這兒隻待了三年,就覺得比死還難受,還不如當時被閻王打入十八層地獄,也好受過這無邊的孤寂。

    雨梅,你又睡遲了,不過我幫你和婆婆說了,這幾天呀不舒服就不用上奈何橋了。

    向秋,陰司的女人每月也有那個嗎?你說婆婆會相信你?

    我無奈瞅了一眼這爛漫天真的傻姑娘,不過她的熱情終究讓我覺得奈何還是有一點人情味的,向秋幫我梳好了頭發,著實花了一點心思,看著昏黃的鏡子裏,那張如同花靨一樣好看的臉,還是自己嗎?三年來始終沒忘記過人世間的事情。曾向孟婆討碗孟婆湯喝,但是她卻說要繼承奈何橋的人沒有喝孟婆湯的權利,就這般斷斷然,我也死了心,每日做些瑣碎的事情。其實我和向秋幹的事情並不辛苦,因為我們也算是陰司的小鬼差,頗有些法力,而且孟婆是陰司出名的人物,各路小鬼見著我們都會禮讓三分,而我與向秋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陰曹地府找尋幽怨魂魄,帶回去製成孟婆湯的湯料,至於孟婆湯,那全然不是我和向秋能夠接觸到的東西。

    雨梅,還有一年的光景,你怎麽不擔心啊?

    向秋撅著嘴,把雙手搭在我的兩肩之上,憂心忡忡地注視著我,她說的我都明白,向秋說的自然就是孟婆千年祭。人世間流傳的神話並不全然是對的,孟婆也是一種職業,而且在陰司有著不可代替的地位,連閻王爺也敬畏孟婆三分,五行三界中孟婆湯的製作秘術也隻有孟婆才懂,要是得罪了孟婆,不再給輪回的魂魄喝湯,那麽人世間必將大亂,這豈是閻王敢想象的。孟婆每一千年會更換一任,從候選的幾位女孩子裏選出最適合的繼承人,從此孟婆將脫離陰司道,化身天官。就這樣,我和與向秋恰恰都成了這一千年的候選孟婆。

    擔心又有何用?

    雨梅,你沒聽婆婆說嗎?成為孟婆不但可以擁有地府極高無上的權利,最重要的是不用死,婆婆說了,我們三人之中,隻有一人能活,另外兩人會因此被打得魂飛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這……

    我恍然大悟,難怪向秋會這般勤快,孟婆曾說給我們一年的時間比試,誰的能力突出,誰繼承下一任孟婆,想想真是可笑,對於那些不肯喝孟婆湯的人,我都懶得去理會,對抓捕冤魂入湯,我也是懶散的不肯動手,那麽說必死無疑,會落得一個萬劫不複的下場嗎?我不禁有些顫抖,眼眸也跟著微微忽閃。說來我也不是真的懶散,隻是心有所係,想著人世間,怎麽會有心思來管這些鬼鬼怪怪的瑣事呢,沒有忘記人世間的事情,我仍舊覺得自己還活著,這家慈堂店鋪就像是教坊,一切還是一樣,隻不過好色的男人變成了這些等待轉世的魂魄,而我卻還是一樣的角色。

    我與向秋走出店鋪,奈何橋頭已經站著一兩個駐足的魂魄,還有領著他們前來的夜叉小鬼,見我與向秋走上奈何橋,小鬼便像交接一樣自個兒回閻羅殿去,把等待轉世的魂魄交給了我們。因為我的輩分最低,向秋讓我多學點,便推了我上去,我倒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問了問那魂魄,催他趕緊喝了孟婆湯,好繼續輪回投胎。

    孟婆……我求求你,我不想忘掉所有的記憶。

    那魂魄一把跪在我腳下,抓住了我的長裙,我竟傻得愣住了,回過神我搖頭微笑,我並不是孟婆,隻是一個督促你喝孟婆湯的人,你該想想多好啊,還能忘記過去,有些人想要忘記卻都沒有機會,人死如雲散,是好的或是壞的,終究需要結束,喝了它有緣自然還能遇見你心係的人兒。

    聽完我的話,那魂魄竟然恍然大悟,一把拿起向秋端著的孟婆湯,一飲而盡,一陣靈光蕩過男人的眼眸,隻見他的眼睛淨澈了許多,或許已經忘了吧!男子慢慢走過了奈何橋,由接引的小鬼繼續帶路去往六道轉生台。

    我原本轉過頭,是想向向秋炫耀一下剛才勸解的高超本領,但是回過頭卻看到了孟婆,儼然站在我背後不動聲色,難道剛才她都看在眼裏嗎?不過這本就是鬼的世界,來無影去無蹤,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我衝著孟婆擠出了一個笑容,孟婆也欣慰地頷首點頭,將我帶到一旁。

    雨梅,三年來,你還是困擾在自己的世界裏,可我們的時間隻剩一年了。

    我攏了攏袖口,故作散漫,婆婆,那你怎不舍得給我一碗孟婆湯,不然的話我早忘了過去,一心一意守護奈何橋,豈不是很好嗎?

    奈何橋可不需要腦子空白的孟婆,如果你忘了自己所經曆的一切,和那些隻知道奉命辦事的小鬼差又有什麽差別,我要你又有何用?

    婆婆……

    你好好再想想吧!這枚十殿閻羅令拿著,一會兒去孽鏡台看看,你曆經的情劫和犯下的過錯,或許看懂了看透了,你才懂得放下,才能真正成為一名好的孟婆。

    我還想再問她一句,可惜等我張嘴,孟婆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怕是不想再被我麻煩了,但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這枚黑色木牌,看著上麵猙獰鬼像,這就是出入幽冥鬼府的通行令十殿閻羅令嗎,我不禁得意漫笑了一聲,有了這個就可以去看看在人世間聞名已久的三生石,不過得聽婆婆的先去孽鏡台,看一番自己。

    拿著十殿閻羅令,我不用再忌諱各路小鬼,看到鬼鬼怪怪,直接亮出令牌,很快我就到了十八層地獄的第四層孽鏡地獄,蒼涼的景色越發比前三層地獄來的可拍,不過唯獨這一層不見血肉,看得最為賞心悅目,孽鏡地獄有一麵巨大的銅鏡,照此鏡而顯現罪行,可以看到人世間經曆犯下的罪過。所以孽鏡地獄隻是用來懲罰鬼魂依據的地方,所謂過了孽鏡地獄,便會發配到十八層各級地獄受罪。

    我用令牌打發走了一群小鬼和幾個漂浮的魂魄,大步踏上了孽鏡台,才一刹那就在銅鏡裏看到了天香坊,還有三年前的自己,畫麵裏的那個自己正和那男人溫香軟玉著,男人用結實寬大的手掌摩挲著我的肩膀,我裸著的身子半依偎在他的懷裏,一手嬉玩地順著他緊實起伏的小腹,劃到了他的胸口,然後一把撲在了他身上,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但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反抗,等我慢慢鬆開嘴巴,他也隻是溫柔地刮刮我的鼻子,把我一環,壓在身下,迷情而又瘋狂地貼緊在一起……

    畫麵裏的自己為什麽那麽快樂,是因為和他的緣故嗎?

    他叫陸盼夏,是名世家子弟,也是個文武雙全的男人,本不愛風月場所,隻是第一次被同窗好友拉到我們教坊,初次相遇我們彼此便有了好感,他是第一個得到我身子的人,也是最後一個,因為我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我會死的這麽早。

    一個是妙齡少女情竇初開,一個是熱血男兒,我和他第二次見麵,便將一切都給了他,他應諾照顧我一生一死,那段日子,我為了這段愛傾盡一切,他也很努力,費盡心機想要為我贖身,可惜贖身的錢都夠買一個官位了。

    嘖嘖……銅鏡中這般情欲,當真讓人拋不開三界煩惱啊!

    我轉過身,忽發現背後多了一個男人,紅色的頭發放蕩不羈,內襲白色長服,外皮紋絡著金色雕飾的紅色袈裟,英氣逼人,或許該說是一名靈氣逼人的美少年,來地府三年是頭一回看到這人,不禁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他攬過背後的一撮紅毛,甚是癡迷地看著銅鏡裏沉迷在欲望裏的兩具纏綿軀體,竟然也不顧我的感受,看的可是本姑娘的身子,當然還有那男人的,嘴角洋溢著盡是壞笑,讓人好不自在。

    一個美玉肌膚,婉婉矯情;一個既粗獷又溫柔,合在一塊果真是陰陽調和啊!原來這便是人的情欲呀……

    我甩起手,一幫擋在他眼前,看夠了沒,我說你到底看上了哪一個啊?

    兩個都不錯喔!

    我猜想這人在地府呆久了,沒見識過肉欲的場麵,動了蠢蠢之心,也懶得再理會他,可他竟然一點也不識趣,竟然撥下我的手,點評起了我的身子,還有男人的身子,但聽得出他對男的更感興趣,我實在受不了,明明是來看一看孽鏡裏的過去,竟然被這麽一個紅毛小子搞黃了,我拂袖揮手間亮出了十殿閻羅令,吆喝他滾下去。

    可他雙手一叉腰,儼然就隻想看銅鏡裏情欲畫麵。

    喂……你是看不到令牌啊,還不走,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十殿閻羅令,你這可是對十殿閻王的不敬,你明白不明白啊?

    我……當然明白了,紅毛小子扭過頭,低聲嘀咕,我都在地府幾十萬年了,難道還不如你懂,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小妮子。

    你說什麽?我壓根就沒聽見他嘀咕什麽,又把令牌抖了抖,希望明晃晃的亮光反射到他眼裏,讓他知難而退。

    我叫地藏,以後多多關照,陰司奈何的小美人。

    我恍然大悟,隻見紅毛小子閃過一陣七彩斑斕的靈光,斷斷然不像是地府的靈氣,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孽鏡台之上,就算我再淺薄,也聽說過地府地藏王菩薩的大名,可沒想到菩薩竟然不是個剃度人,反而是個裝束有型的小小美少年,一副對紅塵迷戀的模樣,隻能歎息地府也瘋狂。

    這下子孽鏡台終於沒有煩人的東西,我便繼續看銅鏡,畫麵輾轉,越過了一幕又一幕熟悉的場景,陸盼夏依舊與我很要好,但是突如其來的事情讓這一切都變了。

    我身來便是孤兒,不知道出處何地,記不得一切,懂事以來便被教坊收養,一心被調教成為熟識琴棋詩賦的歌女,當然了也隻純粹是為提高我們歌姬的本錢。我生得奇怪,也與普通人有些差別,不知為何偶爾能夠看到奇異的玩意,有了陰陽之眼、識人三本、微看命理的本事,隻因後來孟婆告訴我,我原本是閻羅殿前的一株回生草,由天地初開女媧遺留下,天生法力,所以就算變成人,也會帶有微弱的法力,這也是後來我篡改人家命理得到的報應。除此之外,所有入駐奈何橋的女子都是回生草的轉世。

    第一次篡改命理,逃過了無常鬼的眼睛,事情發生在不久之前,教坊裏有位姐妹被地痞財主強搶了,後來我與她在街上閑置胭脂水粉,碰巧又遇到了那個男人,他還妄想調戲那姐妹,我便忿忿地詛咒那壞男人最好和一旁雞籠裏的母雞換個命數。隻當我稀奇古怪的想法閃過腦中,賣雞的農戶從雞籠裏抓出雞,一刀劈下,血濺了一地,母雞卻安然無恙,撲撲翅膀飛快地跑進了人群裏,而不可思議的是那可惡的男人雙眼翻白,癱死在地上,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卻明白了自己的可怕。

    我也因此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異樣,可也極其擔心。

    和陸盼夏處了將近個把月,忽然有一天我發現他言辭閃爍,似乎滿心思的事,但沒和我細說,我也不愛問人事,不愛管閑事,就任由陸盼夏那般。那一晚,他莫名其妙地送了我一個精致的玩意,是一個球形的雕空木飾,塗上了黑色的漆,古靈精怪,我知是他親手做的東西,當然開心的不得了,便戴在了腰間。陸盼夏那時說隻要想起他,就摸一摸這顆踞蛇盤玲瓏,我不以為意,反正日日都能見到他,何必在乎這麽一顆小小的掛飾呢!

    卻沒想到第二天,陸盼夏突如其來,帶我去赴東華王的宴席。

    席上很多達官顯赫,陸盼夏一個小小世家子弟,能入席東華王的宴席不知是多大麵子,我當然很開心他能夠出人頭地,在宴席上東華王邀請在座的獻技助興,有人吟詩作對、有人大講民間話本、陸盼夏展示了一番劍舞,我本不想做任何事,隻陪著陸盼夏就好,可是東華王親自開口,邀我彈上一曲琵琶,想聽聽花魁歌姬的絕技,終究到底不能讓陸盼夏下不了場麵,彈了一曲琵琶,隻為助興。

    整晚宴席都很熱鬧,宴罷東華王見大家喝得不省人事,便遣人帶大家都住在了王爺府邸,我與陸盼夏被安排到了一處偏幽的廂房,我本想與他好好敘敘情話,可他說去拿點茶水,讓我醒醒酒,明明都沒醉意,不過這麽溫柔,我自然是開心隨他去。走之前,陸盼夏懇切地告訴我,如果想他了就摸一摸那顆精致的踞蛇盤玲瓏,我笑笑不以為意。

    看著孽鏡地獄來來往往的鬼氣,我徹底明白了,原來你那時候就已經想放棄我了,可笑還送什麽玲瓏給我,當是分手的禮物嗎?

    我看著銅鏡裏的黑夜,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因為馬上就會看到自己是怎麽殺人犯了殺孽。銅鏡裏的黑夜很漫長,但陸盼夏一直沒有再出現,因為我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不是很沉穩,顯得有些虛空,我料想不是陸盼夏,便偷偷地爬下床,躲到了屏風後,進入房間的果然不是陸盼夏,而是東華王。

    各種猜測閃過腦子,我傻住了,落下手摸了摸那顆精致的踞蛇盤玲瓏,落淚了。

    我大著膽子走了出來,東華王滿臉笑意,向我走來,我故意抬手一擋,王爺,這……這是怎麽回事呀?

    陸盼夏那小子用一萬兩黃金把你賣給我了,怎麽樣,話說堂堂第一歌姬的樣子果然美貌動人,傾國傾城也傾我心啊!

    東華王不懷好意地肆意攬住了我的腰,我佯裝強笑,一手搭在東華王的肩膀上,另一手指拂過他的脖子,原來……是這樣,那麽王爺今晚打算做些什麽呢?不如我們再喝點酒,多點情趣,今晚豈不是可以玩得更加過癮更加盡興嘛!

    東華王一聽立馬樂了,雨梅姑娘果然是風月中的奇女子,我立刻去備酒,好好等著喔!

    我自然不會傻到等東華王回來,趁他一走出房門,我便迫不及待衝出房間,偷偷摸摸地東躲西藏,一路逃到了王府的後門,王府後是片樹林,我以為我逃出了魔爪。

    銅鏡裏,我看到王府家丁完完全全把我逃跑的方向都告訴了東華王,東華王早知我的性子,原來將計就計,想跟我玩玩捉迷藏,他還真是個情趣斐然的混蛋。跑進樹林,卻找不到離開的路,東華王出現在我的麵前,四周有些許的弓箭手護著,我恍然大悟這根本逃不出去,我就像是一隻被關在房間裏的小鳥,而不是籠子裏,但終究是被關住了。

    東華王凶蠻粗暴,拉過我,便扯我的衣裳,把我按到在地上,我也絕望了,側過臉眼淚落下,在遠處的林子裏看到一頭黑牛,我仍由東華王親吻我的脖子,撕扯我的衣服,我默默地詛咒東華王和那畜生換了命數,就算被淩辱,我也不要他這一輩子好過。

    我閉著眼,眼淚啪啪落下,但東華王撕扯我下身的褻衣時,他轟然倒在我的身上,我睜開眼睛,東華王竟然暴斃了,原來一切自有天注定,那頭牛本該死,卻換到了東華王身上。我哈哈大笑,不顧身上破碎的衣服,任由周圍的弓箭手包圍起了我。

    弓箭手試圖射殺我,可忽然出現了兩個男人,一陣刀光劍影,所有的弓箭手全都被獵殺了,借過朦朧的月色,我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不禁又是哈哈大笑,竟然是陸盼夏和他兄弟,既然要把我送給東華王,現在還出現做什麽。我笑,他卻迷糊了,他不停地勸我,可惜一個人心若死,一切都將結束。

    我把陸盼夏推了出去,順手撿過地上的箭支,往心口插去,但是陸盼夏一手抓住了箭頭,雙眼淩厲地注視著我,我已經虛弱得不想與他說話,銀光一閃,透著寒氣的飛箭從遠處射來,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前輕輕一斜,擋住了陸盼夏的胸口,飛箭刺中了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恨他要死,卻不忍心他死。

    陸盼夏怔得全然失措,抱著我的雙手也微微顫抖,我笑了。

    陸盼夏,我要你一輩子都記著對我的虧欠,終生悔恨……

    這便是我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銅鏡合上,我也長聲歎虛,一生就這麽結束了,真是可笑,為了一個男人竟然萬劫不複。來到地府後才知道,原來是東華王死後不滿暴斃的命數,上言閻羅王查看生死薄,發現東華王還有好幾十年的陽壽,最後才發現是被人改了命數,我這等罪罰是死,所以就算我不為陸盼夏死,還是會因各種劫數死掉。來到地府,東華王要求返還陽世,閻羅王卻大聲宣判,不亂綱常,立刻打得東華王魂飛魄散,而我則比他還要慘,因為插手天地綱常,胡亂篡改命數,被發配到十八層地獄永受劫難。

    至於後來就是孟婆為我說情,帶我去奈何橋的後續了。

    這一世很簡單,可為什麽心有偏執,偏偏放不下呢!我不想再想那些事,便打算離開孽鏡地獄,回去奈何橋,可轉過身,那個紅毛小子不知什麽時候又站在我背後,估計把我的事情都看完了。回過神,想到他是地藏王菩薩,我趕忙跪在地上,恭敬喝了一句菩薩有禮。

    你一定還念叨著陸盼夏,對吧?

    紅毛地藏擠擠眉,一副賊笑,這樣子也算是菩薩嗎?我真懷疑他是騙我的,可剛才那簇法力,連閻王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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