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曹正明恭順地侍立在一邊,皇上靜靜地看著池塘裏麵的鯉魚,他也隻好靜靜地等著,實在站得腰腿有些酸麻了,也隻能極為小聲地提醒著。

    “別說話,驚著魚了!”皇帝說道,“去,給朕拿點魚食過來。”

    “誒!”曹正明滿臉歡喜地說道,自從他失勢以來,一直在都知監負責掃地灑水一類的雜事,就這樣每天還要朝不保夕的,生怕別人清算自己的舊賬,眼下當今的聖上居然又吩咐自己做事,怎麽能不讓他滿心歡喜。

    曹公公一路小跑趕到皇宮裏麵的采買辦,宮裏麵的一應用度都是從這裏調度進宮的,以前的曹公公權勢滔天,自然不用自己一個個地趟門檻,但今昔已經難比往日,就算是這樣跑腿的差事,隻要是能為皇上辦的,曹公公也是滿心歡喜的。

    “黃公公,拿一碟鯉魚的魚食來!”曹正明說道,“皇上在禦花園等著呢。”

    “誒喲!我當這是誰呢?”黃公公是宮裏麵的采買太監,唯一一個可以出宮甚至出京城的太監,地位不高,但權力不小,這個人是曹正明一手提拔上來的,要是細細地論起來兩個人還有一點老家的姻親關係。

    “這不是曹公公嘛!”黃秉德陰陽怪氣地說道,“您看看我,天氣轉暖了,我這腿腳反而風濕病又犯了,就不給您行禮了,還請您別太介意。”

    “別取笑!”曹正明拱著手說道,在這個昔日的老下屬麵前,曹正明難免有些尷尬,宮裏麵的太監有數千人,但若是論起來太監總共隻有兩種,一種叫能管事兒的太監,一種叫管不了事兒的太監。

    能管事兒的太監譬如黃秉德,說破大天去也不過是個奴才,但他身上衣料的講究,房間裏麵熏香的品質,比起王府裏麵也不差,這便是能管事兒的好處了。

    相比而言曹正明可就差多了,四十年前入宮時,他就被分到了都知監,也就是保潔部門,當時就曾經給他分配了一件粗布的衣服,他嫌大所以就沒穿,後來想了些法子被調到了禦馬監,找了個有花頭的師傅從此飛黃騰達。

    結果四十年過去,還是那個崗位,也還是那件粗布衣服,衣服也還是依舊嫌大,但曹正明卻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的糟老頭子了。

    “對不住了您呐……”黃秉德呲牙咧嘴地說道,“鯉魚的魚食兒有倒是有,但卻沒有碟子裝的!”

    “碗裝的也是可以的!”曹正明說道,他的眼神不斷地在黃秉德的身後掃視著,似乎是很急切地想把這件皇上好不容易吩咐下來的事情辦好。

    “碗裝的也沒有了!”黃秉德死死地按住桌子上的賬簿,“鯉魚的食兒是有的,但偏偏沒有給你裝魚食的碗!”

    “這是皇上吩咐下來的……”曹正明依舊想作一下最後的掙紮。

    “我知道是皇上吩咐下來的!”黃秉德說道,“這宮裏宮外,有什麽事情不是皇上吩咐下來的?!”

    “你……”曹正明指著黃秉德的鼻子,“狗東西!”

    “你敢罵我!”黃秉德說道,“你憑什麽罵我?!”

    “憑什麽,就憑你是個沒根兒的東西!”曹正明罵道。

    “你也是個沒根兒的!”黃秉德漲紅了脖子,上來就要打曹正明,這可正中了他的下懷,要論起武功來,宮裏麵還真沒幾個人是曹公公的對手。

    黃秉德雖然搶占了先手,抓住了曹正明的衣領,但卻沒有搶占到先機,反而被曹正明狠狠地扇了兩個巴掌,這兩下包含了曹公公失去權勢以後所有的屈辱及痛苦,自然極為厲害,直接把黃公公的臉都扇腫了,活像深冬時凍幹的鰱魚塊的顏色。

    “殺胚!”曹正明破口大罵道,“今天不打死你個鱉孫,我下輩子還當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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