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皇帝回後殿,屋裏翻箱倒櫃的,到處灰塵撲撲。青橙怕他嫌醃臢,忙推他往寢屋換衣。皇帝道:“往後還要來的,有些東西能留的就留著。”

    青橙道:“已經留了許多。”伺候他換了一身杏黃冰蠶絲便袍,擰了溫巾替他抹了臉,方攜手往外走。回到花廳,海安已麻利收拾幹淨了,將檀木箱子高高壘在牆角邊,明兒一大早再叫人裝馬車。青橙跪坐在皇帝身後,替他揉著肩頸,道:“旁的什麽,留下或帶走都好說。但那幾隻兔子、鬆鼠、金絲猴還有梅花鹿,永璋、永瑢都喜歡得緊,不帶走實在可惜。”她滿臉哀求的睨著皇帝,若他同意帶回宮,底下人無論如何也得想出法子。

    皇帝盤膝坐於炕上,雙手隨意搭著膝蓋,端正威武,一絲不苟。他道:“永璋回宮後,要上南書房讀書,哪有閑空玩鬧。永瑢年紀小,和畜生鬧一處,難免染了病症。”見青橙頗有失落之意,又笑道:“你既喜歡,帶上兔子、鬆鼠,倒也勉強可以。”

    青橙傾身伏在皇帝後背,雙手攬住他的脖頸,歡喜道:“謝皇上。”

    炕幾上擱著針線筐子,裏頭零七八碎裝著絹花、彩線、絛子等。皇帝伸了手指撥了撥,道:“都是你自個做的?”青橙回道:“和海安剪繡花樣子,剩了些彩絹線頭,扔了可惜,做些小絨花穗子之類,用著倒好。”皇帝撿了一朵緋紅的團花,簪在青橙鬢上,左右端詳許久,覺得很滿意,笑道:“你偶爾帶些紅的粉的,好看。”

    青橙將針線筐子收了,莞爾一笑,道:“等戴得多了,你又覺俗氣。”又轉身喚爾綺上晚點心,在行宮的最後一晚,青橙格外的珍惜,往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好時候,能與皇帝單獨守著偌大的行宮,就像平常百姓家那般,相夫教子,琴瑟和諧。

    天空星子漫天,明月當空,璀璨流珠似的銀河遙遙墜落天際。膳桌擺在亭中,嬤嬤將永璋、永瑢帶來請安,兄弟兩圍著膳桌玩鬧。夏夜微涼的風吹得輕紗帷幕飄飄浮浮,青橙靜靜的飲酒,看著永瑢抱著皇帝大腿撒嬌,道:“皇阿瑪,抱抱...抱抱...”

    皇帝彎腰將他抱在膝蓋上,問:“你想吃什麽?”永瑢道:“酥酪。”皇帝沉著臉道:“吃多了上火,你身上長了痱子,選點別的吃。”永瑢又道:“糯米雞肉。”皇帝撿了筷子正要夾,躊躇片刻,又道:“大晚上的,吃糯米小心積食,你...”他在皇子的教養上非常守舊,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做,永瑢說著說著就癟嘴哭了,伸出雙臂喊:“額娘...額娘...”

    青橙起身將永瑢抱在懷裏,慢慢哄著。皇帝道:“他哭什麽?”青橙笑道:“你這也不讓他吃,那也不讓他吃,他當然要哭了。”還是永璋有法子,讓太監提了裝鬆鼠的籠子來,跟永瑢道:“弟弟,咱們一起給鬆鼠喂栗子好不好?”永瑢自己抹了淚,扭著小胳膊小腿隨在永璋旁邊逗鬆鼠,沒得半會,就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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