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遙遙亮至無盡處,夜色已深,天上無星無月,兩側皆是黑黢黢的宮牆殿宇。愉嬪端坐在轎中,麵無表情的回憶起剛才皇後說的話,隻覺手指僵直,頭皮發麻。

    皇後說:“將杏仁磨成漿,與酥酪攪合,常人吃了無事,對孕婦卻是大忌。你買通高妃廚房裏的丫頭,每日為高妃預備三碗酥酪,每次隻一碗裏摻合杏仁。如果高妃巧好沒有吃到放了杏仁的那碗,就不會出事,別人也不會發現。如果吃的正是放了杏仁的那碗,吃也吃完了,旁的兩碗再怎麽查也查不出來。再有,杏仁的毒性是天長日久慢慢積累的,一時半會誰也發現不了,等發現時便已經晚了,絕對萬無一失。”

    回到鍾粹宮,宮婢芷煙扶愉嬪下轎,卻見她踉踉蹌蹌,似有無限神傷煩憂,便勸道:“主子,既然皇後有意拉攏您,何不順水推舟呢?往後對五阿哥也有益處。”

    愉嬪一步一步往寢屋走,低聲道:“入宮多年,即便落寵,即便心有不甘,我的雙手也是幹幹淨淨的,從未沾過血。可是如今...”芷煙屏散儀仗,寬闊的庭院隻剩主仆二人,廊簷下掛著兩盞宮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極長。

    芷煙道:“一切為著五阿哥,也是理所應當。”

    愉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恍然問:“理所應當?”芷煙道:“五阿哥唯一的倚仗是主子您,而您的倚仗就是五阿哥。如果您不幫著五阿哥,那五阿哥和大阿哥有何區別?”

    大阿哥出生時額娘就死了,雖後來皇帝追封為哲妃,可她付之生命生下的孩子,卻連皇帝的麵也難見。愉嬪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篤定狡黠,她不住的絞著手帕,道:“你說得對,為著五阿哥,就算雙手沾血,也是理所應當。”

    春意越深,花意越濃。翊坤宮院子裏的海棠、杏花都開了,前頭青橙又命人在亭子旁邊搭了個葡萄架,此時吐出手掌大小的翠葉,爬滿了竹竿,鮮綠醉人。每日上午,青橙都要抱著六阿哥在庭院裏散步、喝茶。永璋中午散了學,也常常跑過來逗弟弟玩。

    永璋自己喜歡吃酥酪,就以為六阿哥也愛吃,總是用小勺子往六阿哥嘴裏喂。青橙有時也不管,與海安拿了許多彩帶在陽光底下打絛子。皇帝靜悄悄的來了,道:“永璋,你別總是喂六阿哥吃甜的,他正長牙呢,你自己也要少吃。”眾人忙起身請安,青橙拿繡帕給永璋、六阿哥擦了嘴,道:“皇阿瑪說得對,可要聽進去。”永璋犯了錯,在皇帝麵前有點害怕,丟了勺子,低頭道:“皇阿瑪,兒子知道錯了。”

    皇帝在臣子跟前素愛板著臉,他沉聲道:“功課都做完了?”永璋愈發沒了底氣,小聲道:“回稟皇阿瑪,兒子吃了晚膳就去做功課。”皇帝眉心皺了皺,道:“不用午歇了?還是下午不用去南書房?”永璋唬得發慌,可憐巴巴的望了青橙一眼,皇帝道:“看你額娘做什麽?”青橙要說話,皇帝朝她手一舉,道:“你別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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