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陽垂西,薄血一般映在宮牆上。寒風在甬道裏穿梭,撲在臉上,猶如刀割。高妃嫉恨青橙已久,平素忍辱避讓,不敢忤逆,今兒得了機遇,早已生了殺念。她款款道:“純妃聖寵優渥,事情傳到皇上耳中,難免生出嫌隙。”

    福貴人失了魂魄,恍惚道:“高主子可有什麽好法子?”

    高妃指著一道朱漆角門,道:“門後是坤寧宮後花園的庭院,裏麵有一口古井。”魏宛兒聽出話裏的意思,驚道:“將它往宮街上一扔,咱們不管了就是,何必…”福貴人手中緊攢著絹帕,豎眉斥道:“純妃見它腿受了傷,必要追查,到時候平添事端,倒不如一了百了。”

    魏宛兒知道她害怕,細語寬慰道:“純主子從不亂施懲罰,福主子不必…”高妃將白銅手爐往懷裏擠了擠,悠然道:“命人打狗的不是魏答應,出了事,你倒好撇清幹係。”

    福貴人如此一聽,待宛兒生了幾分厭惡,翻著白眼道:“你別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狗就交由你去處置。若是處置不好,回頭我去皇後跟前告你一狀。”又朝眾宮婢道:“今兒的事誰也不許亂說,要是叫我知道有誰在外頭嚼舌根,都別想活著走出紫禁城!”

    眾宮人皆噤若寒蟬,躬身垂立,應道:“是。”

    福貴人扶著高妃去了,甬道裏隻剩下宛兒和她的貼身宮婢。獅子腿上血淋淋的,露出了一截白骨。它半蹲在牆角,嚇得戰戰兢兢。宛兒瞧它可憐,輕輕摸了摸它的頭,道:“宮裏頭,誰都要自保,是你不該四處亂跑。”

    她慢慢的將獅子抱在懷裏,獅子也沒反抗,順從的用舌頭舔她的掌心。宛兒掏了素帕,細細將獅子的傷口包紮了。獅子覺得她懷裏暖和,像依偎青橙一般依偎在宛兒懷裏。宛兒舍不得,宮婢輕聲勸道:“小主,福貴人的氣性您不是不知道。別為了一條狗,失了前途。”

    宛兒哀哀道:“我以前也用石子砸過它,可是你瞧,它一點也不記仇。可見,人還不如一條狗。”宮婢急道:“小主!再不動手,就晚了。”

    兩人推開角門,至庭院深處,果有一井。坤寧宮設有佛堂,卻無妃嬪居住,人煙稀少,別說死條狗,就算死了人,隻要藏得好,一時半會也不會暴露。井蓋半掩著,宛兒舉起獅子,猶豫許久,心裏說了無數次“鬆開、鬆開”,可手指依舊扼得緊緊。

    宮婢道:“小主,為了您的前途…”話還未完,宛兒忽的一笑,道:“前途,她福貴人能給我什麽前途?!”冬天天黑得早,遠處隱約亮起了宮燈,宛兒看不清眼前有什麽,卻能感覺到溫熱濕軟,她知道,是獅子在不停的舔她的手背,求她饒命。

    她愣愣的想: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養心殿裏燈火輝煌,青玉大案上高高的堆著兩垛明黃奏折,皇帝托腮沉思,眉心微微蹙起,正為國事煩憂。吳書來徐步入殿,恭謹候著,並不說話。半響,覦著皇帝身形動了動,方道:“萬歲爺,魏答應求見。”皇帝愣了愣,低等妃嬪,沒他的宣召,任誰也不敢擅自跑到養心殿來求見。皇帝道:“今兒朕還沒翻牌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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