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突然病入膏肓,闔宮大亂,皇帝罷朝三日,守在長春宮寸步不離。後宮妃嬪皆往探望,被善柔攔在廊房以外,隻道皇後昏睡,當靜養身子,不宜嗑擾。嫻妃憂喜參半,如若皇後真的病薨,失了對手,她的日子會越發無趣、難過。

    景仁宮裏暖意綿綿,禦花園的紅梅開了,洛晴一大早領著宮人折了數枝養於瓶中。半人高的官窯白釉琺琅彩鬆竹紋長頸瓶裏,梅枝旁逸斜出,紅瓣稀落,暗香盈鼻。

    順妃笑道:“枝節槎枒疏影,花兒卻少了些,不太襯景。”

    嫻妃掐了朵嫩苞在指尖玩弄,道:“花兒要是太多,便顯不出這枝節的槎枒。”順妃聽得其中意思,問:“此時出手,旁人定不會懷疑,何不落井下石,免得日後煩憂。”嫻妃愣愣隻望著手中花骨子,眼神裏竟溢有幾分惋惜,道:“我隻是想贏她,卻從未想過叫她死。沒有她相陪相鬥,深宮之中,便沒了依托。”頓了頓,又道:“再說,眼下還不到時機,即便她死了,皇上悲慟,保不準會遷怒於我。且說明年又有選秀,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呢?時局千變萬化,皇上要是再從秀女中挑揀中宮,反致我於囫圇之地,倒不好了。”

    順妃聞及,深感嫻妃之思謀遠慮,暗自敬佩不已。

    雪天稍霽,青橙坐了暖轎往長春宮請安,廊房的宮人不敢怠慢,一灰溜行至善柔跟前稟告。善柔識得大體,亦知宮中情形,遂往皇帝跟前報了,親自迎向長春門。青橙穿著厚實的虎皮裘衣,懷中抱白銅暖爐,徐步而入,皇帝已候在暖閣廊下。

    不等青橙福身請安,皇帝便問:“你怎麽來了,天冷地滑,小心著身子。”

    青橙屈了屈膝,蹙眉問:“皇後如何了?”皇帝引著她進暖閣,道:“還是老樣子,病症來得太快,禦醫院也是措手不及。”青橙欲往榻旁看望,皇帝卻攔住,道:“你在簾幕外瞧瞧就是,免得將病氣過給你。”又壓低了聲音道:“你可是有身子的人。”

    善柔立在門外,見青橙隻遠遠看了兩眼,就與皇帝出來,心中不悅,麵上依舊謙和有禮。她恭謹道:“純主子可要在偏殿歇一歇?”皇帝道:“偏殿沒有燒地龍,她去朕的寢屋便可。”說罷,牽著青橙穿過宮廊,入了東暖閣裏。儀仗皆候在庭中,隻海安用朱漆食盤裝了兩碗羹湯隨侍。青橙端過紅釉鬥彩蓮碗,揭了蓋,熱氣騰騰撲麵而至。

    皇帝幹咳兩聲,道:“禦前有一大幫子的人伺候,你緊著自己身子就好,不必惦念朕。”

    青橙道:“昨兒吳書來去翊坤宮回話,說你夜裏咳嗽有痰,又說是小毛病,不肯讓太醫瞧。我便叫人煮了些花生杏仁湯,醫書上說,可潤肺化痰,清咽止咳。你且試試看,若是吃著好,我再給你熬。”皇帝兩口喝完,覺得那湯汁濃稠如奶,花生燉的稀爛,不用嚼動便化了滿嘴,笑道:“味道卻好,你給太後送兩碗去。”青橙應了,又道:“皇後可吃得下東西?”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