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取了白銅暖爐,行至宮街,看見皇帝攜著青橙歸來,連忙迎上前道福請安。皇帝道:“你是青橙的貼身侍婢,主子沒想到的,你要替她想著。往後出門多帶些宮人,該拿的東西也要趁早備好。別等用時,才知道沒有。”海安誠惶誠恐道:“是,奴婢知罪。”

    青橙道:“是我想清淨清淨,不讓人跟著,怪她做什麽?”北風呼嘯而過,如含著砂礫一般剮在人臉上,燥得生疼。鬢角的碎發四處飛揚,她忍不住嗬了口氣,渾身寒顫。

    皇帝望了吳書來一眼,吳書來會意,忙將手中的杏黃平金繡龍紋大氅呈上,皇帝撿了往青橙身上一裹,親手係上金色大絛,抹開她臉上的碎發,低聲道:“對待奴才,恩惠要有,但不能太過,恩威並施才能管束住她們。”

    青橙不知他這番話是何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半響方道:“所以你數十日不見我,也是要“恩威並施”麽?”皇帝一愣,他自然不是為了要什麽“恩威並施”,可他也絕不能承認自己是吃醋了,堂堂大清天子,為著個女人爭風吃醋,還不叫人笑死。

    見他沉默不說話,青橙眼中蒙起一層霧花,沉沉道:“莫非,你是為著簡太醫的事,為著宮裏的流言碎語,所以牽怒於我麽?其實…”她很想說,簡玉衡是我的親哥哥,可到了嘴邊,又怕一言半語的說不清楚。況且,此事家裏一直藏得很嚴,她也不想公之於眾。

    皇帝自然不認,他急不可耐道:“不是,不是,朕最近太忙了。”他支吾了幾句,總覺理由不夠充分,又解釋道:“到了年關,外朝和邊關的事務繁冗,朝廷內外的官員調遣,還有升降懲賞,這幾日都要下定。再有…”他橫了青橙一眼,道:“說了你也不懂。”

    青橙掌心捧住他的雙手,他的手大而粗糙,溫涼溫涼的,像兩塊古玉。她道:“我和簡玉衡清清白白的,絕無半點曖昧。旁人要怎樣說,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你是我的枕畔之人,是我這輩子唯一可倚仗的人,你若不信我,我可真就生無可戀了。”皇帝認真的聽著她娓娓道來,心底裏像是溺水之人忽而望見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鬆了一口氣,又密密麻麻的溢出平和若定的歡喜。

    他道:“朕知道簡玉衡是你的表哥,你曾在他家裏住過幾年,兄妹之誼使你們舉止親厚才令人生出誤會。這些朕都知道,朕都信你。”青橙怔了怔,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他是皇帝,想要知道什麽,實在太容易了。她的鼻尖酸酸,竟而有些動容,輕輕依偎在他懷裏,如同能躲去冬日玄寒似的,生出暖意綿綿的春陽盛景。

    一路回到養心殿,吳書來小心覦著皇帝臉色,並不敢多言半語。皇帝在純貴嬪麵前雖笑語晏晏,可轉了個身,便板了臉,陰雲密布。皇帝換下衣衫,呆立在窗下許久,忽道:“召秦院使。”吳書來“喳”了一聲,便退下傳旨。不出半會,便有老頭子連滾帶爬的疾步而來,跪下請了安,便直問:“皇上聖體有何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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