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保領著四五簍子冰磚往翊坤宮走,正巧爾綺從屋裏出來,揶揄道:“哎呦,我以為是誰來了,原是王大公公。”王進保亦步亦趨的上前,滿麵堆笑道:“純主子晉封,我來磕個頭,勞煩姑娘通傳一聲。”

    爾綺眉梢一挑,皮笑肉不笑道:“主子吃了膳,已經午歇了,你改明兒再來罷。”

    王進保兩眼骨碌一轉,順手從腋下掏出半塊胭脂,是用香檀木盒裝著,諂媚道:“昨兒去外頭采辦,特地買了幾樣時下京城裏最時興的東西,請姑娘笑納。”

    爾綺斜眼望了望,王進保忙掰開蓋子,遞到爾綺鼻尖,道:“你聞一聞,不僅顏色純正,味道也好。”爾綺一嗅,果是芬芳四溢,不由麵露霽色,將那盒子往袖口一送,轉身往裏道:“主子,內務府的王公公來給您磕頭了。”

    青橙待下人素來仁慈,遂擱下針線,道:“進來吧。”

    王進保掀起黃綾簾子,至東屋,先往地上跪了,叩首道:“奴才給純主子請安。”

    青橙微微含笑,道:“起來吧。”見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內侍抬著冰磚,便道:“前頭聽爾綺說,地窖中的冰磚不多了,宮裏皆省著用。既是如此,我這兒也不敢多拿,依著平常的例份便可,剩餘的你都抬回去罷。”

    王進保是曆經過大場麵的,聽著青橙如此說,也未覺得不妥,依舊恭順笑道:“主子客氣了,冰磚再短了用,奴才也不敢短了慶雲齋的呀。您先前是嬪位,份例是少了些,如今晉了封,所吃所用的份例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青橙久居深宮,內務府的脾性心知肚明,卻也懶得計較,遂點了點頭,客氣道:“以後還要勞煩你多多操心諸事。”王進保見青橙無意追究過往,心裏陡然舒了口氣,添了幾分真心實意,道:“主子客氣了,往後有什麽事,盡管讓人告訴奴才,奴才定當鞠躬盡瘁。”

    爾綺立在旁側,瞧著王進保夾著尾巴做人,很覺消氣,哂笑道:“我家主子無需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隻要你別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就行了。”王進保遭她譏諷,當著主子麵也不敢發作,隻得賠笑道:“姑娘可真會說笑。”

    青橙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並不會追究,隻望你以後能勤勤懇懇的伺候。”她不過數語,甚至沒講苛責的話,可王進保聽著,竟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畢恭畢敬道:“是。”

    三伏酷暑,又是響午時候,簾外熱氣逼人,蟬鳴啼叫聲聲,頗覺悶熱難當。海安用小銀錘子砸出兩碗碎冰,與西瓜水溶在一處,呈與青橙品用。青橙笑道:“你真是難得,這樣的好法子也能想得出來,我才喝了半碗,就覺渾身都清清涼涼的,消了暑熱。”爾綺跟著喝了小半碗,笑道:“奴婢可跟著主子享福了。”

    海安橫眼看著爾綺,似笑非笑道:“我自個都沒喝一口,你倒好,總會撿現成的。”爾綺如今大了膽子,已然不怕海安,她玩笑道:“誰知道你背地裏吃了多少...”

    青橙撐不住一笑,道:“爾綺這張嘴,可真是越發沒得規矩了。”海安道:“小妮子見主子好說話,膽子都破了天去...”主仆三人說得正有意思,忽有靴履之聲傳來,回身一看,竟是皇帝,忙噓聲請安,道:“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心情甚好,微笑道:“是誰偷吃了東西?說來讓朕聽聽。”青橙嗔道:“我們說著玩的。”見他穿著明黃紗衣,額上滿是汗珠,忙道:“海安,去打一盆溫溫的水來。”皇帝卻道:“不要溫水,要涼沁沁的井水。”

    青橙執起牡丹紋畫絹團扇,替他扇著風,道:“那涼水洗了臉,風一撲,仔細頭疼。”皇帝伸手扭著龍紋扣,道:“日頭太毒,實在是熱得難受。”青橙伺候他換衣,摸到背上,濕汲汲的,便道:“不如沐浴罷,裏衣都擰得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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