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伺候舒嬪不久,總見她風風火火的,從未如此落寞,輕喚了一聲:“主子。”遲疑片刻,方道:“奴婢進宮數年,不論先帝爺還是當今萬歲爺,寵過的女子都是數不清的,今兒她得寵,明兒又換做旁人,花無百日紅,後宮地位憑的是家世、手段,先朝年貴妃那樣得寵,還不是因著兄長得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罷了。”

    舒嬪打量著湘兒,駭得說不出話來,半響才愣愣道:“我倒沒看出來,你知道得還真不少。”湘兒福了福身,道:“謝主子誇讚。”舒嬪捏著素帕抹了淚,又將茶杯端回手中,淺口抿著,又問:“你且繼續往下說。”

    湘兒不是舒嬪最親近的宮婢,極力想邀寵,她思忖片刻,方鎮定道:“您入宮不久,在太後跟前雖能說上幾句話,卻遠不如嫻主子。宮裏除了皇後,就屬高主子、嫻主子是妃位,眼下雖是高主子統攝六宮,但皇後一旦有了精神,自然要奪回去。而嫻主子是才從冷宮出來的,她謀害皇上嫡子,竟然安然無事,可見太後是真心疼她。咱們萬歲爺以孝治國,太後的話從不違背,奴婢想著,往後會怎樣還真說不定。”

    舒嬪凝視著杯中茶葉在碧綠的汁水中緩緩綻開,沉沉浮浮,徐徐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拉攏嫻主子?”湘兒點了點頭,道:“皇後娘娘寬厚仁慈,不喜宮裏拉幫結派。高主子又是狂妄之人,難以接近。隻有嫻主子溫婉大方,性子好,又有太後做靠山。”稍頓了頓,又道:“主子年輕貌美,待往後有了機緣,再越到嫻妃頭上也不遲。”舒嬪覺她說話中聽,眉頭漸漸平展,露出平常神色,道:“好了,我知道了,往後你就在屋裏伺候吧。”

    湘兒一喜,忙跪地連磕了三個頭,道:“謝主子隆恩。”

    次日午後,深春的天氣,隱隱顯露出難耐的炎熱。皇後歇息起身,見陽光熱毒,便換上了冰覃蠶絲做的夏袍宮裙。善柔取出井水中湃的綠豆沙,裝了大碗,用食盒裝著,呈進屋中。皇後坐在藤椅上,旁側立著兩個宮女搖扇,善柔福了福身,道:“主子喝碗綠豆沙解解暑氣罷。”皇後接過,道:“這天兒真熱。”

    外頭有宮女挑簾進來,屈膝道:“啟稟主子,外頭來人說,南府的人到了。”皇後舀著豆沙,吩咐道:“塞湖塔旁有處四合院,讓他們先住著。打點好了,就往對岸搭戲台。”宮女見沒旁的吩咐,應了聲“是”,便躬身退下。不過片刻,那宮女又掀簾進來,皇後才睡了午覺,沾著起床氣,不耐煩道:“又怎麽了?吃碗綠豆沙都不安生。”

    宮女怯怯的,顧不得皇後發怒,道:“啟稟主子,聖駕到垂花門了。”

    皇後一愣,忙將勺子一扔,急道:“怎麽不早說?”宮女嗆得說不出話,噗通跪下。皇後瞪眼道:“還不快滾出去,非得讓皇上瞧見不成。”說完,顧不得旁的,幾步走到寢屋,隨手往花架上剪了朵粉白牡丹往鬢上簪了,又攏了攏耳側垂發。善柔從檀木雕花妝盒中撿了對白玉耳環,麻利替皇後戴上,才往銅鏡中照了兩眼,正要出去迎駕,皇上卻已跨步而入。他含著笑意,道:“是不是朕擾了你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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