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快來了。

    武帝下令,春節前河西人必須離開長安。大年三十,長安城門關閉前,最後一批河西人依依不舍的走出長安城,過去的幾十天是他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走到城外的營帳,空空如也。馬車夫們回家過年了,看守營地的長安府的差役也回家了。在營地住上一夜,這些河西人無奈的走回河西。

    緊張忙碌了兩個多月,長安府的大小官吏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安安靜靜的度過一個平安春節。

    新年上班第一天,崔尚來晚了。他從太學畢業後,在太常府、宗正府轉了一年,現在長安府衙安定下來。年前托老鄉捎話回老家,叫妻子帶兩個孩子來長安團聚。算著節前能到,不料在路上遇到大雪,昨天才到。今天早上匆匆起來,來不及吃早飯,就趕來上班,還是晚了。

    走進府衙,崔尚先去向長官拜年,發現自己還是早的,暗笑自己太慌張。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有人向他行禮道:“崔大人,新年好!”

    崔尚急忙回禮,在這裏自己的資曆最淺,誰會叫自己崔大人。細看此人,好像在哪見過。

    來人自我介紹:“小民是陸後仿,是崔大人管區的裏長。”

    崔尚想起來,慌忙再次行禮,心裏罵自己,監工冠軍侯府的時候,幾乎天天見到陸裏長,怎麽不長記性?

    請陸後仿坐下,崔尚去沏茶,發現沒有熱水。陸後仿急忙站起來,“一點小事,我說完就走。”

    兩人坐下,陸後仿卻吞吞吐吐。崔尚說:“陸大爺,你盡管說。”

    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陸後仿低聲說:“我聽到傳言,我們那還有一個河西人。”

    “啊!”崔尚吃一驚,“這可是違反皇上的聖旨啊!他住在哪裏?”

    “冠軍侯府。”

    崔尚泄氣了,驃騎將軍收複河西,是朝廷的大功臣,家裏有個河西的客人,有什麽了不得的?

    陸後仿看出來了,繼續說:“冠軍侯府的家人說,這個河西人是個匈奴的公主。驃騎將軍大人把她藏起來,不叫她出門,還叫家人們不要說出去。”

    “啊!陳老夫人知道嗎?”

    “知道,聽說陳老夫人還打了這個匈奴公主。”

    “那就去問問驃騎將軍大人,這個匈奴公主現在是奴還是民?”

    “是,我就是想請崔大人去冠軍侯府問問。”

    崔尚倒吸一口氣,冠軍侯把這個匈奴公主藏起來,我去問不是找事嗎?他琢磨一下,問陸後仿:“你見過這個匈奴公主嗎?”

    “沒有。”

    “先搞清楚現在還有沒有這個人,還在不在冠軍侯府,有沒有戶籍。你先問問,再來告訴我,好不好?”

    陸後仿心裏罵道:這個家夥年紀不大,倒是個官油子。

    走在回去的路上,陸後仿越想心裏越不安。二十年前衡山王謀反,老裏長因為失察,被罰到城牆上守了三個月。兩個月前,張騫全家掃地出門,他的左眼皮就開始跳。這些富貴人家就是地方百姓的災星!

    去病在河套度過今年的春節。

    他的五萬大軍已經招募齊,營房住不下。孟自帶領手下回邊地,高不識和複陸支回河套,趙破奴和仆多在長安城外另開營房,河西還有一支全由河西人組成的新軍,由月氏王子伊即帶領。

    攤子鋪開了,原來的管理辦法行不通,去病急需一個幕府。他找了大將軍府、南北軍府,甚至到了丞相府,大家都說現在到處在練兵,分不出人手。不能再等,去病請胡建籌建幕府。胡建一口答應,從去病的親兵裏挑出幾個會寫字的,一個涵蓋傳令、考核、後勤係統就建成了。

    去病擔心幕府太簡單了,打起仗會不會耽誤軍情?

    胡建撇撇嘴,趙破奴、孟自、高不識、複陸支、仆多、伊即這些人,哪個認識字,搞複雜了才會耽誤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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