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已過,長安郊外依然是寒風料峭,沒有一絲春意。中午,天仍然陰沉著臉,不見一縷陽光。

    現在是農閑時節,今天的天氣又不好,田野上看不到一個人。忽然,北邊官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騎兵奔馳而來,最前麵的騎兵手持一杆紅色的大旗,上麵繡了一個大大的“漢”字。騎兵的後麵是一個車隊,領頭的馬車上竟然豎著匈奴的旗子,伴隨馬車的騎手也是匈奴人裝束。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奔馳,車內的人被顛簸得喘不過氣來。他們緊張地抓著扶欄,望著前方,尋找即將躍入眼簾的長安城牆。顛簸一個多月,奔跑了兩千多裏,終於要到目的地了!

    一個匈奴騎手跑到領頭的馬車邊,對車內人說:“大人,漢人要停下來吃飯。”

    車內傳出一聲叫罵:“笨蛋!要下大雪了,他看不出來嗎?到長安城再吃!”

    過了一會,騎手又跑到馬車邊,“漢人說快到長安了,吃了中午飯再走,不會耽誤事。”

    車內人罵道:“真是廢物!他是主人,由他了。”

    車隊停下來,一個漢朝官員從馬車上下來,揉著酸痛的腰,走到領頭的馬車邊,說道:“吃了中午飯再走,不耽誤。”

    “快吃、快走!”

    “你不下來活動、活動?”

    “活動什麽,別耽誤時間!”車內人不耐煩地說。

    討個沒趣,漢朝官員轉身離開。從長安到邊境迎接這個匈奴使團,來回一千多裏的顛簸,他的身子已經快散架了。

    兩個匈奴孩子叫喊著從他身邊跑過,看不出長途奔波對他們有什麽影響。這個漢朝官員不禁感慨:漢人與匈奴人的差別太大了!

    不久前的匈奴王庭會議上,匈奴各部落首領同意與漢朝和親,單於就派出這個迎親隊伍。隊伍裏有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男孩是單於的侄子隆奇和渾邪王的兒子西吾,女孩是左賢王的女兒燕。

    渾邪部落在河西的東邊,五十年前被匈奴征服。為了表示對單於的忠誠,渾邪王提出把兒子留在單於身邊。單於讓渾邪王子參加這個迎親隊伍,也是向渾邪王表示,匈奴把渾邪看做一家人。

    兩個孩子一邊打鬧,一邊叫著:“燕,看看這是什麽草?”匈奴人以放牧為生,在孩子眼裏,地上長的都是草。

    燕走過來說:“這不是草,是麥子。你們別在麥地裏走,踩壞麥子,就有人挨餓。”

    “餓死漢人,我們就在這放羊。”隆奇用腳踢麥苗。

    “你們真壞!”燕轉身走回車隊。

    兩個孩子踩著麥子,走向麥地深處。忽然,西吾叫起來:“看!那邊有馬!”

    隆奇抬頭看去,在麥地的盡頭,站著一匹馬。匈奴人對馬有天生的親近感,兩個孩子歡叫著跑過去。

    這是一匹好馬!匈奴的男孩子也許不知道部落裏哪個女孩最漂亮,但是一定知道部落裏哪匹馬最好。

    為了不嚇跑這匹馬,兩個孩子放慢腳步,一點一點靠近。突然,兩個孩子發現一個男孩躺在馬的旁邊。男孩是漢人裝束,年齡與他們不相上下,手裏握著馬的韁繩,張著嘴喘著粗氣。

    隆奇向四周看看,沒有別人。他走上前,猛一把從漢人孩子手裏搶過韁繩,把馬拉到一邊,然後命令西吾:“殺了他!”

    西吾嚇一跳,“這是漢人的地方,能殺他嗎?”

    “沒有人看見,殺了他,這馬就是我們的。”

    “萬一被漢人發現,漢人會殺死我們。”

    “膽小鬼,我殺了他,這匹馬就是我一個人的。”隆奇一手拉住馬韁繩,一手拔出一把短刀。漢人孩子看到刀,一臉驚恐,不說話,也不跑,仍躺在地上,張著嘴呼呼喘氣。

    他為什麽不跑?為什麽不叫?為什麽不反抗?隆奇再次打量這個男孩,一身雪白的錦衣,腰間掛著一塊碧玉,腳穿一雙精致的皮靴。穿得真好!這個孩子會是誰?隆奇心想,一邊用刀在漢人孩子的臉上比劃。孩子更加驚恐,急促地喘氣,喉嚨發出絲絲聲音。隆奇突然明白,他是從馬上摔下來,快死了。

    隆奇笑了,把刀放進刀鞘,扯下孩子腰間的碧玉,看了一眼,放進自己懷裏,又伸手去脫孩子的皮靴。一隻手脫不下來,隆奇把馬韁繩遞給西吾:“渾邪鬼,看住馬,這身錦衣就給你。”

    “你不問問他是誰,要是漢人的王子,我們就麻煩了。”

    “他快死了。”隆奇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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