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果然不鬧了,安安靜靜地注視著他走出門。

    林海與郎中擦肩而過,腳步頓住一瞬,站在簷下聽了會兒,沒聽見陳三少的哀嚎,稍稍安心,出門去找果脯去了。

    冰天雪地,沒有幾家鋪子是開的,他開車走了幾條街,好不容易尋到一家買幹貨的,果脯看上去成色不大好,他還是買了。回家的路上下起雨夾雪,冰渣叮叮咚咚砸在車窗上,林海開得慢,路過陳記公館的時候,車竟忽然熄火。

    他歎了口氣,抓著果脯下車,立刻有下人趕來撐傘,神態諂媚,與前幾日判若兩人。

    “林行長。”下人將林海引入正門。

    “你們當家的在嗎?”他隻好借故寒暄,心裏盤算著把陳軒的事與陳振興說上一說。

    “在。”回答的卻是陳安。

    林海回頭,看見陳家的二少爺還如當日一般穿著長襖,隻手間多了個狐皮手捂,向他走來時,臉上掛著莫名的笑意。

    “你們都下去吧。”陳安遣退眾人,貼近他,“林行長,舍弟讓你費心了。”

    林海猜陳安指的是陳軒逛彩雲軒的事,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沒事。”他把疑問咽回去,裝作沒發現陳軒身上的傷,“我今日來,是想將他接回公館,免得……免得他再胡鬧。”

    “應該的。”陳安微微一笑,說完沉默了,既不邀請他進屋,也不讓他離開。林海隻得站在陳記前堂的屋簷下,心不在焉地看簷下的冰淩。

    又過了一會兒,陳振興從屋後繞了出來。

    “林行長?”陳振興見他以後有些吃驚,“出什麽事兒了?”

    “家父這兩日偶感風寒,沒出門。”陳安的聲音從林海耳畔飄來。

    他嫌陳安離得太近,偏了偏頭,目不斜視:“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把陳軒接回去住。”

    陳安又搶著開口:“爹,讓三弟去吧,要不然又得惹出亂子。”

    陳振興聞言,打量了林海幾眼,答允了:“也好。”言罷,見他要走,又道,“陳安,你去送送林行長。”

    陳安便跟著林海一道走出公館。

    風時而急時而緩,搞得雨也忽大忽小,林海拉了拉衣領,向陳安辭行。

    “林行長。”陳安卻拉住他,遞來一把傘,“雨大。”

    他猶豫著沒有接,陳安的手指竟順著掌心滑進了衣袖。林海警惕地後退,猛地握住傘,擋在身前。

    “時候不早了。”他撐開傘,踏入密集的雨幕,“二少爺請回吧。”

    陳安把手慢吞吞地揣回衣袖,目送他走遠,忽然輕輕笑起來:“林行長,你衣袖上有血。”

    雨將陳安的聲音絞得模糊不清,林海差點忍不住回頭,卻硬著頭皮裝作沒聽見,走出一條街才抬手看衣袖。果然有一塊不太明顯的血斑。

    他死死盯著暗黑色的血跡,明白陳安是在警告自己——陳振興臥病兩日,那陳軒身上的傷就是陳記的二少爺打的,陳安相當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同時提醒林海,不要去嚐試保護陳三少,要不然連帶分行一起倒黴。

    林海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發了會兒呆,倒沒後悔,隻是無法想象陳軒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對陳三少古怪的性格多了幾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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