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王府的家祠建在王府西側背山之地,坐西朝東,占地極廣,穿過甬道,門廳,兩廂,入了正院,走過蒼鬆翠柏青石板路,一路上,幾乎每個門楣前都掛著金字牌匾,皆是禦賜之物。

    瞧著上官鈺進了祠堂正屋後,佟嬤嬤歎了口氣,讓跟在後麵的人都退下,又低聲交代了幾句,然後自己也走到遠一點的走廊那候著。

    上官鈺撩起袍子,跨過門檻,看著那燈燭輝煌的房間裏,背對著他站在先祖牌位前麵,腰背挺直,頭發花白的婦人,愧疚地道了一句:“祖母,孫兒回來了,讓祖母擔心了。”

    “你過來,跪下。”安遠太妃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道了一句。

    上官鈺沒有多話,走過去,停在安遠太妃身後,對著供桌上,列在錦幛繡幕內的祖先牌位跪了下去。

    “你當著列祖列宗的麵說,是不是打算把這一整個王府丟給我這個老太婆!是不是打算讓上官家絕後!是不是打算讓先祖們拚下的家業整個便宜了別人!”安遠太妃霍然回頭,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恨鐵不成鋼地,一句接著一句質問。

    上官鈺微垂下臉,麵容平靜:“是孫兒魯莽了,請祖母責罰。”

    安遠太妃靜靜地看著他許久,然後閉上眼睛,長歎一聲:“魯莽,整整準備了三年的事,怎麽能算是魯莽!”

    上官鈺抿著唇,沒有說話,隻是麵上的平靜之色略有鬆動。

    “鈺兒啊,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忘了上官家如今就隻剩下你這麽一條血脈。”安遠太妃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壓下了心裏的怒氣,語氣重歸平靜,“從你五歲開始,我就讓你學著沉著兩字,可你學了十多年,也隻學了個表皮。”

    “是孫兒愚鈍,讓祖母失望了。”上官鈺低垂下臉,聲音低沉。

    “師仇,不是不讓你報;先祖之物,不是不讓你取回。但這一切都比不上你自身的安全重要,鈺兒啊鈺兒,你說你這次若有個萬一,你讓祖母怎麽活,怎麽麵對列祖列宗!”安遠太妃說著說著,聲音一時有些顫抖起來。

    上官鈺張了張口,卻又慢慢閉上,沉默地跪著,臉低低地垂下。

    安遠太妃轉過身,看著這個最讓她滿意,同時也是最讓她擔憂的孫子,良久,心裏暗歎一聲:到底是流著先祖的血,最是無情,亦最是多情,竟是沒一位逃得過。

    “聽說你在那遇到了白澤。”安遠太妃收回目光,淡淡道了一句。

    “是。”

    “他知道了?”

    “是。”

    “他對你出手了!”安遠太妃目光一寒。

    “後來被師叔阻止,師叔告訴了他始末,令他謹遵師訓,他才離去。”上官鈺沒有隱瞞,但過程卻被他說得極簡單,不過一句,就交待清了。

    “你遇到那老太婆了。”安遠太妃有些詫異,她讓跟在他身邊的人居然沒有發現這一事,怔了怔,隨後又想起一事,即問,“那一路都跟在你身邊的小丫頭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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