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炎熱夏天的正午,我剛從學校回來車的半路,車鏈卻第十八次莫名奇妙的掉了。烈陽高照,車道四顧清冷。於是,我隻得慢慢的推著那輛老爺車,緩緩前行。

    正當我低頭詛咒著萬惡的厄爾尼諾效應時,一個清脆的鈴聲自身後響起。

    “小晴,車又壞了。嗬嗬,早讓你換一輛你卻不幹。”

    聲音裏帶著股傻子都能聽出的興災樂禍的味道。回首,那聲音的主人卻唰得從我眼前飛速而過。烏黑的長發打我鼻前掠過,空氣裏殘留著女孩不知明的洗發水味。

    “喂,等等啊!”我連忙喊住她。

    她這才在遠處停下,回頭露出狡黠的笑容:“什麽事啊?”

    傻子都明白有什麽事,我心中微微氣憤,可是有求於人又不得不彎下高貴的腰來:“大海,你能不能拖我一程。”

    大海是個漂亮的女孩,為人卻極其小氣。有次好容易才向她借了一塊錢應急坐公交,後來一段時間因為沒零錢被這個葛朗台催了整整一星期。

    “這個啊,好吧。”

    聽到她的回答,我立刻痛恨自己從前為什麽這麽小看人家。可是還沒等我那個“謝謝“出口,她又道:“但是你以後不能再叫我大海。”

    大海原名於溪,我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時便有這般聯想,於--魚--水--海。鑒於我在班裏取綽號的地位,她的外號便迅速走紅。

    “好啊。”我連連點頭應是,在這毒太陽下,我可不想再與她爭辯而浪費時間。反正不叫大海便叫小魚、小蝦之類的,不吃虧。

    大海見我答應得那麽爽快,臉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然後再三猶豫,結果好似無奈般點頭,沒有猜到我的壞心思。

    “不過怎麽拖啊?”

    “你笨啊。我搭著你的肩,你騎著不就行了。”

    “你一男孩好意思叫女孩做苦力嗎?”

    我摸摸撓撓頭,無奈道:“好吧,我騎你的車,你搭我肩吧。”

    想像著我將做苦力的模樣,大海露出了壞笑,但是她的笑容並不有持續多久。因為她那脆弱的胳膊支撐不了多久便敗下陣來,於是她就耍賴了。

    “不行,還是我騎,你來搭肩。”

    我點頭同意,可那女人騎著沒多久又卻又發牢騷了。

    “你就不能離我遠點嗎?”

    “大姐,我可不是類人猿,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心裏也在抱怨,怎麽剛才自己離著那麽近不說呢?

    在幾句互罵的對白後,我們終於做出了一致的決定。

    下車,步行。

    而後,大海露出一臉的懊悔:“怎麽算都是我虧了,不行,你還要賠我。”

    我想想也覺得不好意思,大海這人雖然小氣,可是說話算數也是她的一個優點。叫這個步行還要打傘,騎車都要罩件薄襯衣的女孩賠自己一起曬太陽,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那等會兒你先到我家休息休息,吃點西瓜什麽的好了。”

    說到西瓜,大海的眼睛馬上放出星光,當然,她自以為掩示的很好。確還是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西瓜嗎?我眯眼仰天,陽光在手指縫裏發出刺眼的光暈。

    那年,我十六,大海也十六。

    ……

    八歲時,用燒過的火柴梗堵人家的鎖孔。十歲時,幫隔壁爺爺發煤爐,當他回來時卻發現差點我差點拆了他家門來當柴玩火。十三歲時,學校裏總是會在廣播裏發通告,說要找到那個常破壞花花草草的那個壞小子。

    總得來說,十五歲之前我大錯不犯,小錯卻一籮筐。或者是長大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過了那個可以肆意妄為的年紀。開始習慣老老實實的被老師訓斥,再不會事後拔人家自行車氣塞了……

    有次,我對大海說,你相信一頭豬會在天上飛嗎?她當時沒有猶豫的搖搖頭,說那怎麽可能。我接著又問,那你相信我會戀愛嗎?

    她這回猶豫了,最後還是點點頭說,我寧願相信豬可以在天上飛。

    好吧,打從今天起你就可以時常可以看到一頭豬在你頭上飛。那是暑假的某天,她來我家玩,我請她吃西瓜時說的。

    大海吞了口口水,結巴道:“你,你不要說愛上我了?”

    我一下將瓜瓤咽氣管裏頭,使命地錘了幾下胸口大咳後才苦笑著對她說:“那頭飛天豬肯定可以飛到宇宙去了。”

    “那個女孩漂亮嗎?”

    “長發飄逸,楚楚動人。”

    這時她氣極了,便道:“難道我不是長發嗎?”

    “後一條沒上資格。”我坐石階上低頭吐著西瓜籽緩緩道。

    大海徹底沒脾氣了,從屋簷下的陰涼處走出攤了塊紙巾在下與我並排著坐:“誰啊,我認識嗎?”

    “你要是不認識我也不會跟你說了。”我的臉微紅,左右看了看才小聲對大海說,“上次你逼我陪我回去時,你家不是剛好有客人嗎?”

    大海支頭回憶了下,然後又結巴了:“你,你不要對我說你看上小姑了吧?”

    “去,去。她是你小姑可不是我小姑,年紀不是和我們一樣嗎?聽說她這個暑假就住你那了?”

    “你怎麽知道的?”

    我優雅的一甩手,西瓜皮劃出道完美的拋物線落入對麵碧綠的河水中,接著抹了抹嘴對大海笑道:“大姐,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什麽事都可以問出來的嗎?譬如就像現在我問你一樣。”

    大海掏出紙巾遞給我,皺眉道:“隻要你把這種好問一半用在學習上,跟我也就一點兒差距。”

    我訕笑著接過,還沒來及擦就問:“你小……不,那個什麽杉來著喜歡什麽,如果我這會兒表白會有幾層機會。”

    “拜托~~你隻見過她一回,現在說十個女孩裏有九個半要被嚇走。”大海似乎在回避。

    我哼了聲,接著奸笑道:“誰說是隻有一次,這幾天她不在你家門口的大樹下乘涼看書嗎?”

    大海一下站起身來,目光冰冷的看著我:“你就是為了這個經常在我家旁蹲點?”

    “原來你早發現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你是豬!”大海咬著下唇,手上還未吃完的西瓜嘩得被扔進了水裏,然後扭頭就走。

    我傻愣愣的坐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弄堂,心想這豬怎麽招了你啊?

    沒有大海的幫助,想著能成事那還真的有些懸。首先進她家的大門就是個問題。

    想著想著,我順手摸了摸下巴,然後才發現手裏還攥著大海的那張紙巾。略一思索,猛得一拍大腿,好啊,我怎麽就沒發現這個主意呢?

    於是我立馬跑到陳誠家,當時這小子正窩在窩裏睡他的大頭覺,我快把他家的門給扇破時才起來,老大不爽的把門打開。

    “輕些,我家的門都因為你修了三次了。”

    “那是因為它的歲數比你還大一輪。”

    他隻打開一道縫,我就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沒法啊,外麵的溫度連柏油馬路都能給化了。

    “你是來掃蕩的?”他看著我像進了自己家一樣,不客氣的打開冰箱抄起一聽可樂便猛灌下去,語氣又寒了幾分。

    我一下躺在搖椅上,搖搖晃晃別提有多好玩了。我一直想讓家裏也擺這家夥,可是老媽偏說這東西貴又沒擺放的空間,任我怎麽求都不幹。

    陳誠見我這一幅很舒服的表情,十分不爽道:“你來這幹嗎?好好的午覺都被你攪和了。”

    我邊拿可樂貼臉,邊笑著說:“我見到你的夢中情人了。”

    他大概被我這話給說懵了,奇怪的問什麽夢中情人。他這麽問我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便放了下來。陳誠好得混了兩個“誠”音,為人卻極為厚臉皮。當然,他認為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從小和我在一起,指不定混個縣、市之類的三好學生。他的成績在班裏隻排在大海之下,我向來認為,如果他能少花點時間在追女孩上早就可以跳級了。這點大海也認同我和他都屬於難兄難弟類,隻不過我在玩樂的心思上花得比陳誠更多而已。

    我隻是把那個女生的模樣按原有程度再誇張百分之二十,陳誠這家夥就迫不及待的拉我出門去看美女了。可是當我帶他到大海家門口,他就蔫菜了。苦著臉對我說:“我真服了你,大熱天整人還把自己給搭進來了。”

    對他來說,大海便是他的致使克星,在遇到她之前班裏什麽榮耀都是自己的。可是在遇到大海後,每每考試、競賽都比她低了頭。你可以想像一直在我麵前吹噓自己是什麽天才少年的他,在見到大海後會有什麽表情。

    “你在想什麽?一世人,兩兄弟,我可能害你嗎?”我拍拍胸口,指天劃地一番才讓陳誠相信這破屋裏還藏了個嬌。可是當我讓他去敲門時,他又不幹了。好得那是大海的地盤,他與大海屬於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但無奈,兩人中還夾了一個我在。

    “屁話,你不去難道我去。她媽平時可都在家,你也知道上次家長會的事。竟然被豎了個進步典型(從倒數進了二十名,當時班上有五十來人……),我要去了怕還進不了她家的門。不過以你玉樹臨風全班第二的成績還有可能出錯嗎?”

    陳誠這騷包在我的一番話後竟然低頭一陣傻笑,然後拍拍我的肩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有兄弟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一勺湯喝。”然後大步跨向大海家門。

    我連忙一把拉住他,壓低聲喝斥道:“你傻啊,就這麽空手去,誰都會猜你來做什麽。”在他發愣間,我從懷裏掏出幾分試卷,分了他大半。陳誠恍然大悟的接過,然後一個勁的誇我想得周到。現在這小子正處於 發夢期,什麽邏輯思維都沒了。不但要帶我進去,幫著我做暑假作業,還要一個勁的感謝我。整一個被賣了還幫著人數錢的貨色。

    大海他媽並沒想像中的那麽嚴肅,看到我們來之後先是驚訝一番,接著馬上招了大海下來。

    “你,你怎麽來了?”這是大海今天第三次結巴了。

    在大海他她的注視下,我憨厚的笑了笑,晃了晃完全空白的試卷:“於溪同學,我和陳誠同學是來請教你問題的。”

    大海上下打量著我,那表情也就差不多見到侏羅紀恐龍吧。

    第二章

    很小時有人便說我很聰明,遠近街坊沒有人叫我的名字,隻是以小禍害來替代。常常幾個大嬸晚上乘涼坐一塊,接著扯淡,說這個小禍害最近怎麽把某某家狗的毛給剃了,剃頭店的師傅找了好久也沒找到理發剪,結果用個舊的,害得人理發都得咬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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