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之寶在極度不情願的情況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風在,她停止了掙紮。

尚德昌把子峰抱到了一邊。

恩在氣憤衝到風在的床前,一把掀開蓋在風在身上的床單。

當年為了脫離洪星被洪爺下令“滾碎玻璃,澆辣椒油”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為了幫洪爺暗殺對手,身上不是槍傷就是刀傷。最長的一塊疤痕從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縫合的傷口如同一條巨大的蜈蚣趴在他的身體上,讓人不寒而栗。

風在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讓之寶和心禾傻了。

尚德昌連忙抱著子峰走出了病房。

恩在指著風在的太陽穴,顫抖著說道:“這裏,你知道吧!至今還留著一顆子彈。他這一身的傷不算什麽,他能撐……可是這顆子彈……”恩在說不下去了。

心禾捂著嘴,不敢相信的看著風在的身體。說實話,結婚這麽長時間,她幾乎沒有看到過風在的身體。剛開始因為心裏問題不敢看,後來到了美國,風在就沒有在碰過她,所以也沒有機會看到。她隻知道風在的身上有很多傷痕,卻沒想到是這麽的觸目驚心。

而之寶,自從在孤兒院的那晚之後,他們就沒有在一起過,即使是在緬甸他們同床共枕的時候,風在也是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

撫摸著這些傷口,之寶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在風在的胸口上。

“黃醫生說,子彈根本取不出來,就算活著,他每天都要忍受頭痛的折磨。為了緩解頭痛,風在身上無時無刻不帶著海洛因。之寶……”恩在猶豫了好久終於鼓足勇氣說道:“讓風在去吧!”

之寶沒有說話,她緩緩的把床單重新蓋住風在的身體。

恩在也不在說什麽,他悄悄的走到心禾身邊,摟住心禾抽泣的肩膀,倆人走出了病房。

“風在……”之寶覺的心髒一陣疼痛,有種窒息的感覺她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說不出話來。

突然,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又開始了上下很大程度的起伏,原本平穩的心跳聲也逐漸加快!

這異常的情形,讓之寶脆弱的心髒又重新恢複了生機。她知道風在能聽到她說話。

“風在,我知道……我知道你累了……我知道……可是我不舍得,我不舍得你啊……怎麽辦?怎麽辦?”之寶跪坐在床邊,不停親吻著風在的臉。“風在,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跟你一起走。但是……子峰怎麽辦?他還小,你肯定不會同意我這麽做。……風在,你去吧!記得路上要走慢一點,等我……我會趕上你的。我不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

風在的眼角再次落下眼淚。

“嘀——”

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慢慢的成了一條直線。

風在去了!永遠的解脫了!像秋風中的一片樹葉終於飄落下來。

他過早成熟,在空中經曆了狂風暴雨飄落下來,千瘡百孔。

26年的青春歲月,從未見過父母,懂事開始就在洪爺的操控下過著血腥的殺戮生活,並逐漸成長為黑幫大哥。

死,對於風在來說,或許就像恩在說的那樣,是一種解脫。

他的死或許會在香港轟動一時,有的謾罵、有的惋惜、有的崇拜,總之,曾經威風一時、名震四方的風在將在不久的時間裏會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永遠的消失。

之寶趴在床上,一隻手緊緊握著風在的手,另一隻手放在床下緊緊的揪著胸口的衣服,她的心,她的心,好痛,好痛……

終於忍不住,叫出了聲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