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仲鍼跑著跑著的就停住了,他雙手撐在大腿上喘息著,目光茫然。

    楊沫不知道他怎麽了,就問道:“郎君可是不舒服嗎?”

    趙仲鍼搖搖頭,一路回到了家鄭

    他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晚上躺在床上時卻無法入睡。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半宿,他終於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火堆在燃燒著,可那些災民的臉卻有些看不清。

    趙仲鍼抬頭看了一眼,空是灰暗的,好像是晚上。

    周圍沒人,災民們圍坐在火堆邊上,誰都不出聲。

    那些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不是歡喜,很是詭異。

    那個婦人在抓虱子,抓到了就塞進嘴裏,每次咬下去都能聽到啪的一聲。

    那孩子麵色發黑,一點動靜都沒有,仿佛是……

    一陣狂風吹來,災民們都抬頭看去,趙仲鍼也跟著看了過去。

    那烏雲好大,視線內全被遮住了。

    趙仲鍼再次低頭時,駭然發現災民們都不見了,隻剩下那個繈褓裏的孩子。

    那孩子茫然的看著他,隨後憑空消失……

    趙仲鍼猛地從夢境中驚醒過來,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惶然的偏頭看去。

    外麵的光白慘慘的透過窗紙照進來,落在了桌子上。

    室內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時間仿佛也停住了。

    趙仲鍼緩緩起身,然後才發現身上全是冷汗。

    他披著被子,就這麽一直坐到了淩晨時分。

    換了一身衣服之後,他就去找到了父親。

    趙宗實在吃早飯,見他來了就問道:“昨夜沒睡好?”

    趙仲鍼點點頭,道:“爹爹,孩兒昨日在南熏門內見到了那些災民,覺得心悸,晚上還做了噩夢。”

    趙宗實皺眉道:“去請了郎中來。”

    “不用六爹。”

    趙仲鍼道:“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孩兒並未覺得不妥。”

    趙宗實仔細看著他,見他眉間緊皺,神色鬱鬱,就苦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心思……隻是心思太細了傷神,還是豁達些好啊!”

    隻是見到災民就做噩夢,以後若是見到更多的慘事呢?

    這便是情。

    情深不壽啊!

    趙宗實心中歎息,但卻不肯壓製他的積極性,就問道:“你想怎麽做?”

    他很有興趣知道這個兒子的打算,也算是一次考教。

    趙仲鍼想了半宿,思路很明晰:“爹爹,孩兒想上奏疏,建言各地官府要主動清理災民,該開倉就開倉,眼看著就是年底了,不能讓這些人如孤魂野鬼般的遊蕩。”

    昨夜的噩夢讓他此刻依舊心有餘悸,一股深深的傷感彌漫在他的身上,連趙宗實都感受到了。

    哎!

    心思太細了啊!

    趙宗實道:“你去寫,為父不動分毫,就這麽交上去。”

    不修改?

    趙仲鍼隻是想提建議,可聽父親的意思,竟然是要讓我亮個相嗎?

    不過這對於少年來算是一個激勵,趙仲鍼回去寫了一份奏疏,然後交給了父親。

    稍後這份奏疏就出現在了趙禎的手鄭

    “官家,這是趙仲鍼上的奏疏。”

    “是他?”

    昨日趙仲鍼的表現很好,讓趙禎也高興了許久,此刻聽聞是他的奏疏,不禁就興致勃勃的道:“他是得知朕誇讚了他,這就來表示謙遜了?少年人總是這般好笑,讓朕想起簾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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