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咳嗽了起來,沈安聽到這個聲音不大對勁,就問道:“熬夜了?”

    “是。”

    沈安仔細看看他的臉,然後大步進了作坊裏。

    作坊裏,攪拌,分離,搓圓,包裝等工序上,女工們忙的沒空去關注外界。

    她們低著頭,壓根就沒發現沈安進來。

    “哎……”

    一個女工突然閉眼,然後動了一下脖頸,發出了哢嚓一聲。她活動了一下,偏頭就看到了沈安。

    “郎君來了。”

    “見過郎君。”

    女工們都歡喜的起身行禮,沈安壓壓手,走過去仔細看著,見女工們大多麵色疲憊,就問道:“他可強迫你等幹活了嗎?隻管,若是有,某換了人來。”

    這是最強大的撐腰。

    女工們卻麵麵相覷,最後一個年歲大的女工道:“郎君,陳管事沒逼咱們,是咱們自願幹的。”

    沈安見她們的眼中大多有血絲,就問道:“為何這般拚命?”

    女工笑道:“以前咱們在家裏就是幹家務,就算是織布或是做針線,掙的那點錢沒啥大用。汴梁也沒咱們幹活的地方。進了作坊之後,句笑話,家裏的男人如今都有些抬不起頭了。”

    “為何?”沈安拿起一枚大力丸嗅了嗅,想到這個東西馬上會在遼國掀起一場風暴,不禁就暗爽不已。

    女工笑道:“咱們如今一個月掙的錢,比家裏的男人還多,他們覺著丟人呢。”

    女工們都笑了起來,沈安恍然大悟。

    男女之間的平衡大抵很難,特別是在收入這一塊上,一旦女方的優勢過大,家庭內部就會醞釀著一些不安的氣息。

    大部分男人都認為自己養家是應該的,哪怕妻子也有工作也好,自己也該出大頭。

    你這是大男子主義也好,雄性本能也罷,但古今大多如此。

    女工們大多在笑,少數有些鬱鬱之色。

    這些多半是和家中的男人有些矛盾。

    “掙錢是好,可身體也要顧著,某可不希望哪誰一頭倒下了,所以……陳聰。”

    陳聰上前,沈安交代道:“每日最多五個時辰,不許再多了。”

    “五個時辰?”

    陳聰訝然,女工們卻七嘴八舌的開始了抗議。

    “郎君,五個時辰不夠呢,咱們每日睡三個時辰,在家裏幹活兩個時辰,還有兩個時辰無事可幹呢。”

    “就是啊!咱們回家能做什麽?不就是做飯洗衣裳嗎?如今咱們能掙錢了,家裏的官人也願意去幹……”

    尼瑪!

    這是婦女解放了?

    沈安覺得置身於後世,聽著這群老娘們在著自己如今在家裏的地位有多高。

    “郎君,多虧了您呢!”

    一個女工躬身道:“當初奴在家裏……那時候阿婆還嫌棄,奴吃得多,幹的少。奴沒法爭執,隻能忍著……”

    阿婆就是婆婆。

    至於爭執,這個有不孝的嫌疑,所以女子嫁過去之後,一般情況下得看運氣。運氣好遇到不錯的阿舅和阿婆,日子舒坦。運氣不好遇到尖刻的,那就隻能自認倒黴吧。

    女工含淚道:“後來奴來了作坊做工,第一個月拿了錢回家,奴永遠都忘不了阿婆的詫異,然後她……她幹笑著以後家裏的事她多幹些,官人多幹些……”

    這是一個家庭的變革,看似很,但孕育著更大的可能和希望。

    女性走出家庭,進入作坊去做工,對於現在的大宋來不算什麽,但她們的收入比自家男人還高,這卻是一個裏程碑式的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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