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卯時,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清晨霧氣尤其的重。

    城門洞巷,水伯一如既往的早早就起床了,燒著開水,等水開了,整個老虎灶裏就更迷漫著水氣,白蒙蒙的,連那燈光都跟長了毛似的。

    水伯一邊從灶裏退火,一邊找出梆子,準備敲梆讓別人來打水。嘴裏還嘀咕著:聽說前兒個,貞娘那丫頭從南京回來了,李家的老夫人親自到城門口去接的,真是出息嘍,他就瞧著那丫頭有出息的。

    正嘀咕著,卻聽門外有人問道:“水伯,李家人出了什麽事了?怎麽人都不見了?”

    水伯便抬眼門外望了望,霧氣再加上老虎灶的水氣,迷迷蒙蒙的,也看不太清,隻看到一個人影在晃動,水伯不由的好笑道:“你這人這話說的,好好的人,哪裏會不見呢,李家人如今日子好了,都搬到祖屋那邊去了。”

    水伯應著聲,火頭已經從灶子裏退了出來,便站起身來,拿著梆子出門,到得門口,這才看清門口站著的人,那心不由的就抽了一下,眼也有些暈,這,這不是李景福嗎?

    見鬼了,水伯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不錯,是李景福,還衝著他笑呢,雖然一身破破爛爛的,但那臉水伯還是認得的,隻是如今那臉上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了一道刀疤來。皮肉有些翻卷著,有些駭人。

    “哦,多謝水伯,那我走了,過年再來找你吃酒啊。”那李景福又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走了,水氣蒸騰,霧氣迷漫,李景福離去的背影有些飄飄渺渺的,不一會兒,那人影便隱在了白霧中看不見人了。

    水伯的心更是猛抽了一下,見鬼了,真的是見鬼了,李景福已經死了快兩年了。這都說人快死了,便能見著鬼了,如此,他的日子是不是不遠了?水伯的心有些揪在一起。

    唉,不過,閻王讓你三更死,又豈留你到五更,算了,算了,真要死了也沒法子,想著水伯才收拾了心情,走出老虎灶的門。

    不一會兒,那木梆子的聲音又在城門洞巷子裏響了起來。

    這個就跟起床號似的,家家戶戶的,那門裏便隱隱約約點著了油燈,如豆的燈光昏昏茫茫的,也有婆娘打孩子的聲音,大冷的天,都是睡死了不想起來的。

    不一會兒,各家各戶,便陸陸續續的開門,都擰著銅壺,木桶的出門,三三兩兩的到老虎灶門口排隊打開水。

    “水伯,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青青白白的。”這時,來打開水的大民媳婦兒問道。

    “哎呀,別提了,一大早的就撞見鬼了,我早上見著了李景福呢。”水伯搖了搖頭道,隨後又補了一句:“這年關了,下麵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這鬼也不安生了,明兒個貞娘要是能過來,得跟她說說,多給她爹燒點東西到下麵去。”

    “不是吧,水伯,這說的怪嚇人的。”大民媳婦兒一聽這個,也唬的一跳。

    而這時,排在大民媳婦兒後麵的懷德嫂也驚叫了起來,一臉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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