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姓桐油商的宅子就在三山街西路口,陡門橋附近,緊臨著下浮橋口。

    這個位置很有意思,如果說三山街一帶住的多是富戶的話,那麽由下浮橋到鎮淮橋這一帶住的便貴家,多是朝中王子皇孫以及各勳貴的私宅,因為這一帶緊臨秦淮河,又連鳳凰台,風景十分的好。

    席姓桐油商能在這一帶建這麽個宅子,可見其也是不一般的,一路上跟自家大哥打聽,貞娘才知道,自家大哥為什麽就認準了他。

    說起來這位席老板算不得是桐油商,按民國時的分類來說,應該算是一個買辦,桐油隻是他經手的商品之一。

    在這個時代,桐油的用處是很廣泛的,木船,木桶,家具這些且不說,便是連平日日常用的油紙傘都是要浸過桐油才能擋雨的,還有平日日常用的油布等等。

    當然,桐油最大的一個去處便是皇宮,皇宮各殿的柱子那也都是要刷上桐油防蟲防腐,就連地麵上用的青石條磚,那也是用桐油浸泡過的,陽光過處,桐油色澤在陽光的映襯下,發著點點金光,這便是古代皇家建築上的一個要求“金磚鋪地”。

    並不真正是用金子去鋪地啊。

    而這位席老板路子很野的,他手上不但掌握著幾家木船製造廠,而且跟市舶司關係很好,如此,他可以說是壟斷了船業上使用的桐油份額。甚至可以通過這關係把桐油賣進宮裏。

    另外,他經手的商品還有木料和條石,因著木料的原因,他手上還有幾家大型家具廠桐油的使用份額。

    如此,他手上掌握的桐油份額就相當大了,自家大哥若是能把桐油賣給他,那油坊以後的銷路也就不用愁了。

    細想著,兄妹倆便到了席宅的門前。

    李大郎先上前叫門。

    門房開了門,一看到李大郎便一張苦瓜臉:“我說這位兄弟,你可真是塊膏藥啊,這粘上了怎麽就甩不脫了呢,我們東家老爺今兒個可沒時間跟你鼓搗呢,我家夫人要生了,東家老爺膝下已經有五名千金了,得不得子就看這回了,東家老爺這會兒可沒心思見你。你趕緊走吧,一會兒東家老爺要是怪罪下來,我可吃不起。”

    那門房說著,二話不說,便又縮回頭,嘣的一聲關上了門,給李家兄妹倆一個閉門羹吃。

    貞娘聽著門房的話,這種話顯然不會是借口,如此,這時候打攪是不太好,於是衝著自家大哥道:“要不,大哥我們過兩天來。”

    李大郎沉吟了一下,卻道:“不,妹子你先回去,我再等等,若是席老板一舉得子,我正好第一個恭賀,到時,隻消給我一刻鍾的時間,我把這個檢驗做給他看一下就成,生意成不成已經無關緊要了。”

    李大郎說著,提著自己帶來的桐油等東西,就蹲到一邊的屋簷下,打算長期抗戰了。

    昨日被人奚落,甚至被人說無理取鬧,李大郎一個實誠人,是有些不能承受的,因此,生意成不成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要把這個理說透。不能叫人小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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