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明策院。

    逄檜坐在椅子上,剛剛年過四十的他,頭發已經斑白,顴骨更高了,蒼白的麵孔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隻是那雙眼睛,猶如猛獅般炯炯有神,亦如蒼鷲一樣犀利。

    在他的身後,原來的一幅畫有下山虎的工筆畫已經不見了,換上了一幅丈餘寬的地圖。這幅地圖標記的正是關中地區。地圖的旁邊,兩根巨燭閃著碩大的火苗,將滿室照得通亮無比。

    傅海站在逄檜旁邊,手裏還拿著一根渾圓的木棍,頭端尖細。在宋錚來之前,想來兩人正在指點研究地圖。

    “起!”“坐!”“茶!”

    宋錚行禮後,逄檜隻說了這三個字,沒有寒暄之語。

    “為何而來?”沙啞的聲音如同磨砂般,讓人格外不舒服。

    “來求王爺,明日上朝,為卑職說句話。”宋錚態度十分恭敬。

    逄檜哈哈一笑,聲如夜梟,“宋大人備受聖寵,何用得著我這個老朽?”

    宋錚謹聲道,“仲尼尚有陳蔡之厄。”

    “汝敢比聖人?”逄檜嘴角湧起譏諷之色,“不怕被你老子打屁股麽?”

    “我隻是說聖人也有行路難的時候,何況小子。”宋錚直起身子,逄檜的態度讓他覺得有些膩煩。他將旁邊的茶杯拿起來,悠悠道,“‘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逄檜的眼睛閃了一下,忽然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宋錚抬頭看了逄檜一眼,見逄檜眼睛裏露出的是半譏諷半憐憫的神色,讓他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雖然他與逄檜有過所謂的“密月期”,但宋錚從未將自己當成逄檜的人。事實上,宋錚來江寧初期曾數次到王府,除此之外,很少到這邊來。即使是送鴉片膏,也是派人送來,自己也不登門。

    特別是紀家大案爆發之後,宋錚連逄檜的麵也沒照過。他既然以逄檜為仇人,一直從心裏對逄檜就有所抗拒,不想與逄檜牽扯過多。

    而在逄檜看來,宋錚是翅膀硬了,得誌猖狂,不把他這個王爺放在眼裏了。當然,逄檜一直對宋錚也不太放心,不然的話,也不會隔閡越來越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之語,自是諷刺宋錚另撿高枝,不肯一心一意效忠於他。現在遇到麻煩了,卻要來求他,十分可笑。

    宋錚卻不在意,他來王府,本身就是為了交易。當然,在交易之前,需要先耍耍花槍,盡量把交易的“價格”降下來。

    瞥了一眼逄檜桌上的大煙槍,宋錚忽然笑道,“王爺換了福壽槍,是嫌卑職做的那一杆不合心意麽?”

    “你在右司風頭頗勁啊。”逄檜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

    “我若留在大金,便是完顏玉生的禦弟。”宋錚也說的驢唇不對馬嘴。

    “逼死知縣,捉拿知州,可真令人大開眼界。”

    “紀家查抄的家財田產,聽說有三千萬兩之巨。”

    “父子兩帝師,說不定哪一天就蓋過王府了。”

    “蔣魁現在在蜀國,任殿衛司掌兵將軍。”

    “你與黃嶽打得挺火熱啊。”

    “王爺與聖上叔侄情深,相爺也看得眼熱。”

    ……

    兩個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居然沒有一句話能對上號。所答非所問,所問亦非所答,讓站在一邊的傅海迷迷糊糊。

    又說了幾句,逄檜忽然停住,冷冷地上上打量了宋錚一番,“狀元郎是在向我擺功了?”宋錚剛才的話裏,處處提及的是自己為逄檜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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