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堅連說三遍後,那些穿插到各個桌子間的禮部官員,依次高聲讀了一遍,確認每個貢士都聽見後,一名宦官敲響了更鼓。另一名宦官拔下更漏下麵的塞子,開始計時。

    大齊殿試,時間是兩個時辰。逄瑛露了一麵後,便轉回後殿,這麽長時間,他肯定不能幹巴巴地在那裏坐著。

    宋錚沒有急於動筆,而是閉目思考起來。這道題的用意,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小皇帝肯定是想通過這道題,來考察士子們對金齊兩國的看法。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有不少貢士鬥誌昂揚,把大宋猛批一通。口誅筆伐,本來就是書生們的強項。

    宋錚與小皇帝相處這麽久,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小皇帝少年心性,對恢複黃河以北及關中、巴蜀的土地頗為熱切,充滿的戰爭欲望。隻是由於沒掌權,所以難以發出自己的聲音。

    雖然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但小皇帝不懦弱,骨子裏還是流著祖宗逄屠戶的血液,而且黃嬌在教子方麵,也頗有一套,不然也不會讓小皇帝文武兼習了。

    黃嬌雖與黃元度是父女,但兩人在對待大金的態度上迥然不同。黃元度本質上還是想求和的。當初他隻所以去幫助完顏玉都,是因為逄檜掌軍壓力太大,黃元度才有借大金消耗大齊軍力的想法。事實上,黃元度畢竟是代表南方大家族,這些大家族對光複黃河以北的土地可沒興趣。

    黃嬌則不同,身上有一股虎氣,對待大金的態度,反而傾向於主戰。也許在她心裏有一個情結:那就是讓自己的兒子比死了的丈夫高宗更優秀,讓大齊在小皇帝手裏開疆括土,做到連太祖太宗都做不到的事。

    所以,黃嬌在教導小皇帝時,一直視大金為寇仇。自小皇帝登基以來,大齊與周圍鄰國的關係,沒有絲毫進展,與黃嬌這個態度脫離不了關係。

    說白了,在黃嬌乃至很多大齊人心裏,無論是燕雲十六州還是關中,乃至巴蜀,都是大齊的土地,大齊應該把它們都拿過來。

    宋錚在宮中時間長,對這方麵看得很清楚。然而,看得清楚是一回事,如何應付眼前的殿試,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純粹是應付考試,迎合小皇帝的心意,宋錚滿可以寫出一篇慷慨昂的文章來。但宋錚知道,這樣做不但拂逆了自己的心意,而且還流於大眾,屆時恐怕會讓很多人失望。

    自己已經是武狀元了,何必再去爭這個文狀元?如果真成了文武雙狀元,對自己不一定是好事,他可不想太出風頭,成為眾矢之的!

    想到這裏,宋錚提筆,刷刷寫下了自己的第一句話:“澶淵之盟,宋遼金錢戰爭之始也。”他以後世貨幣戰爭的眼光,將隱藏在盟約背後的宋遼貿易單獨提出來。

    澶淵之盟的核心,是宋朝每年給遼國一點錢,然後設榷場相互通商。宋遼之間通商,宋朝無疑占據著巨大的貿易順差,甚至遼國連自己的銅錢、銀錠都沒有鑄造,而習慣於使用宋的銀錢。就這樣,遼國創造的財富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大宋。遼最後被金所滅,未嚐沒有這方麵的原因。

    當然,宋錚寫的都是簡單道理。而且最後也沒有完全把澶淵之盟說的多麽偉大。事實也的確如此,宋遼議和後,長期處於和平狀態。宋朝三代而不知兵,造成軍力羸弱。所以,宋錚耍了個花招,提出宋對遼議和沒錯,而應對西夏采取戰事,磨礪軍士,繼續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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