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他坐在輪椅上,望著群山環繞的寧靜湖泊,莫名一聲輕笑。

    “果然遺臭萬年了啊……”

    “這不是你想要的麽?”

    哥哥仍在他身旁,表情平靜,無悲無喜,仿佛所有情感都在那一年被他親手摧毀……他開始複仇的那一年,他奪取哥哥的身份,正式成為左靖樓那一年。

    好像是十歲吧。

    “你恨不恨我?說實話。”他突然認真問道,但並沒有叫他哥,也沒有叫他所代表的那個名字。

    其實已經有很多年了,如果不是必要,他總是盡量避免開口呼喚哥哥。在他把左靖樓這個名字據為己有時,他就認為“棲頜”應該徹徹底底消失。他想,如果有誰該被銘記,不管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總不該是他的名字。

    因為他沒資格。

    意外地,哥哥歎了口氣:“連仇人我都恨不起來,怎麽可能恨你?倒是總在操心,怎麽才能讓你放下執念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真是個爛好人,和那些討厭的家夥一樣。”

    他靠坐在輪椅裏,放鬆渾身力量,表情裏揉入幾分瑣碎抱怨。哥哥隻是望著湖麵,似笑非笑,溫柔得像小時候。

    失去父母之後,他和哥哥過了很長一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沿街乞討,四處躲避,看到誰都驚惶害怕,直到他某一天被人打倒在地時忽然想起,自己還有最強大的蠱術可以使用。

    是的,蠱術。就像母親被抓那天他所作一樣,悄無聲息用蠱術置人於死地。

    不過那件事他並沒有告訴哥哥,所以哥哥一直以為那是父親做的。他看得出,哥哥太過心善,不喜歡蠱術,也不喜歡殺人,哪怕是傷害他們的人,以及他們的仇人。

    那麽,複仇這種事,他隻有兩種選擇了……或者獨自承擔,或者逼哥哥和他一起複仇。

    最終他選擇了後者。

    把哥哥推進蠱池後他哭了很久,不敢發出聲音,生怕哥哥聽到。他當然知道萬蠱噬體是多麽痛苦的滋味,也會心疼哥哥,但他別無選擇,因為沒有哥哥的話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可以誰都不要,可以放棄任何東西,唯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他最喜歡的哥哥,絕對不能離開。

    哪怕,他的所作所為會讓哥哥憎恨。

    無論生死,他們兄弟都要才一起才對。

    “該服藥了。”哥哥遞來藥,垂下眉眼,“你真不打算去巫山?”

    “不去,去也沒什麽意義。我想看到的其實早就猜到,畢竟那女人是鳳隱,曾經掀起中州烽火的奇女子。”他笑笑,淡然安逸,“她大概會以為我是在向她複仇吧?不過這樣也好,憎恨是世間最大動力,如果我不去刺激她,誰知道她和殞王能走多遠?”

    哥哥似乎不太讚同:“你不亂惹事,他們兩個就可以安安心心生活下去。”

    “磨難越多,兩個人才會越珍惜彼此。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了彼此他們能做到什麽地步。”

    “隻是為了證明一個猜想,何必把自己搭上?”

    他笑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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