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俐站在辦公桌麵前,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緊攥著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辦公桌後五十多歲的男人,鼻梁上架著老花鏡,眉頭微蹙翻看著手裏厚厚一遝資料。

    好半晌他抬起頭,看淩俐還站在麵前,有些錯愕:“你坐啊,傻站著幹什麽。”

    淩俐輕舒一口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你們這案子,確定沒有和解的可能?”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接著說:“本來我不該說的,不過,按目前的證據和一審的情況看,二審想翻盤怕是比較難。”

    淩俐壓住心底的一絲失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緩:“我新提交的證據也沒有一點用嗎?”

    男人笑了笑,看起來倒是挺和藹:“知識產權植物新品種的案子,有一審專業的鑒定結論,和你這一摞自己百度複製粘貼來的東西比,你說我信誰?”

    說完,他從煙盒裏磕了根煙出來,抬眸征求她的意見:“老了精神不好,一閱卷就得靠煙撐著,你不介意吧?”

    淩俐緊抿著唇搖搖頭。當律師一年……不,兩年了,她大部分案子都往基層法院跑,跟工作量巨大一年結案兩三百件、隨時處於馬上要爆炸狀態的基層法官相比,眼前這位高院的徐法官,態度真的很不錯了。

    隻是,即使表情再溫和,她也能看出,其實徐法官對自己今天提交的證據,依舊是不以為然,甚至有點不耐煩了。

    可她仍有些不死心,從包裏掏出記事本看看,又仔細捋了捋自己總結的案件焦點問題,清了清嗓子:“徐法官,涉案的植物新品種父本是在2007年第C418水稻,母本是2013年……”

    “停停停……”

    徐法官正叼著煙滿桌子翻著找打火機,聽淩俐又開始一板一眼普及她這些日子雜七雜八學來的水稻知識,一陣頭疼,連忙打斷她。

    他拿下嘴裏的煙,揉揉開始泛疼的眉心,很有些哭笑不得:“小淩律師,上次組織證據交換的時候你就拉著我說了半天,你當時說的我是一個字都不記得了。哪怕你自學成才以後去中科院搞雜交水稻了,但是這案子,主要還是得聽專家的意見。”

    見淩俐張了張嘴還想說話,徐法官心裏一陣發毛,生怕又如一周前被人當法盲普法一小時,趕忙搶在她前頭開了口:“你提交的證據我收下了,你有什麽意見還是等到庭審時候再說吧。”

    說完,馬上站起身來,主動向她伸出右手:“每一件案件的順利開庭和審理,都離不開你們律師的敬業和奉獻,我代表合議庭成員向你表示感謝。”

    他這最後一串客套話和“慢走不送”的表情,終於讓淩俐把已經冒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下肚去。

    她牽起嘴角笑了笑,和他輕輕握了握手,接著說了再見。

    在轉身的一瞬間,看到徐法官剛才緊繃著的肩膀微微鬆下來,如臨大敵的表情漸漸散去,淩俐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

    看來這場官司,又是一個輸字。

    默默在心裏算了算,如果這場也輸了,就將成為她正式執業後第二十五件輸掉的案子。心底很有些感歎,二十五連敗,可不正好和她的年齡一樣?

    淩俐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本來就是師父棄之如敝履的案件,她還想再努力一下,可看目前的狀況,似乎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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