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素搖搖頭,有些悵惘,“以後再要看到她,不容易。”雖說日本離得近,但畢竟跨越一個國度。不過,她開始全新生活,邊進修邊打工養活自己,總比原先的渾渾噩噩要好。

    簡庭濤又意味深長“嗯”了一聲。

    他不認為。

    不過,看著心素開心,他還是開口了:“一個交好的,一個交惡的,都已經棄你而去了,簡太太,你什麽時候願意回家來洗手做羹湯給我喝呢?”

    心素白他一眼,卻忍不住笑著調侃:“等……三十年吧。”等她退休。

    簡庭濤半仰在沙發上,看著心素一邊說話一邊臉頰上若隱若現淡淡的酒窩,有點點感慨。他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沒有像最近這樣好好看過她了。

    他笑了,涵義隻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心素轉過臉來,疑惑地看他,“怎麽了?”最近他這是怎麽了,總是笑得這麽古裏古怪?

    簡庭濤收斂笑容,“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嗎?

    心素想了想,心中沉重,所以臉色沉重,“簡先生,如果你公司提前倒閉的話,請趁早通知我,讓我有充分時間做心理建設,謝謝。”

    這下換簡庭濤奇怪了,“為什麽?”

    “因為你笑得很恐怖,而書上說,這樣通常是壓力過大導致的精神分裂症前期征兆。”

    簡庭濤歎氣,人不可貌相,老鼠也會飛上天,他這個妻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當初怎麽就沒看出來呢?不過……

    “心素。”

    “嗯?”

    “你其實對我信心非常不足,從最初的一開始,對不對?”

    “……”含蓄的默認。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

    簡庭濤笑了笑。的確,當初年少輕狂時的那些舉動包括那些信,更多的隻是孤注一擲而不是真情流露,未免流於世俗。

    “我爸媽的關係很不好,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之間一度差點兒決裂,隻是因為某些原因才苦苦支撐下去。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可是總有些別有用心的人背地裏在我麵前常常提起。我也知道,其實他們對對方一直諸多抱怨,後來說到底,起先是為了家族利益,後來因為有了我,這才貌合神離地勉強維持了下去。從我十八歲開始,我就知道,我寧可自己犯錯後悔,寧可自己碰一鼻子灰,也絕不重蹈他們的覆轍。”

    心素抬眼看他,似笑非笑,“所以你早早就開始了你美妙燦爛的感情之旅?”經驗豐富,遊刃有餘。她毫不掩飾地嗤了一聲。

    簡庭濤默不作聲地從抽屜裏拿出一疊什麽東西。

    心素拿過來一看,嚇了一大跳。

    真——是太恐怖了。

    放在她麵前的,竟然是十年前的她。吃飯的她,打球的她,說笑的她,走路的她,坐著發呆的她……

    她是真生氣了,睜大眼嚴肅指控:“你偷拍我?”太可怕了,他不去做克格勃簡直暴殄天物。

    簡庭濤淺笑糾正她:“是光明正大地暗中地不小心地在你疏忽的不知道的拍攝。”

    心素不上當,對他繞口令般拗口的話置之不理,剛想反駁,隻見他拈起一張照片,“喂,這張你打嗬欠。”

    心素臉紅。

    “這張你上自修睡覺流口水。”

    “……”

    “這張你舔嘴唇。”

    “……”

    “這張你蹲下來檢樹葉,頭發被風吹亂了……”

    “……”

    “這張……”

    “……”心素的小宇宙簡直要開始熊熊燃燒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糗她。BT!他怎麽拍得到這樣的她呢!看上麵日期,那個時候,他們充其量隻能算認識,他已經開始糾纏她,但好像還沒有正式開始吧。她有些懊惱。

    不過,這跟剛才的話題有關係嗎?

    “你不覺得照片上的你雖然不夠你表麵上維持的形象,但很真實嗎?”他指指點點著,“這張你笑得多快活多開心,這張你的眼神有點奇怪,像小偷被當場捉拿,這張你的唇角還沾著一粒米呢。”

    心素又嗤了一聲,口氣已經和緩了些:“這麽偷偷摸摸拍我幹什麽?”傻子也知道肯定不是為了欣賞。

    簡庭濤聳聳肩,輕鬆地道:“當年,我就想趕在我爸媽塞給我一個莫名其妙的麻煩前,趕緊自己想辦法解決掉,不致毀掉我下半輩子的幸福。”他略帶狡黠,“好在時機恰當,讓我逮著了你。”

    心素笑了笑,不妨礙他做白日夢遙想當年。

    簡庭濤實在聰明,“你在想什麽?”

    心素抬頭,目光微閃,不緊不慢地道:“我在想,我不知道是簡大攝影師鏡頭下第幾個幸運的被拍對象?”她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地,寬宏大量,“那個校花可以除外。”

    尋尋覓覓了好久呢,攝影技術好純熟呢,騙誰啊?

    簡庭濤看著她,她的神情,半開玩笑半認真。他泄氣,這個女人!總喜歡亂煞風景!這麽多年對他不聞不問,一旦較真起來秋後算賬……他開始隱隱頭痛。

    彼時的年少輕狂,早就相忘江湖,現在叫他到哪裏挖箱底搜刮記憶來滿足她的獵奇心理?不過,她是怎麽知道的?簡庭濤呻吟。甭提,他老媽絕對功不可沒。

    賈月銘即便再怎麽精明幹練,一提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總也有收不住話頭沾沾自喜的時候,“我們家庭濤啊,對長輩尊重孝順父母關心朋友,他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天天都是庭濤給他們送藥端水,他不許別人碰。還有啊,他打小就討女孩子喜歡,哪,十五歲那年……十六歲那年……那次……還有那次……”完全不顧身邊人或曖昧或詫異或青白不定的神色。

    她說得痛快,他代她受過,蒼天不公!

    他略帶尷尬地笑,“心素。”

    心素伸出手指,軟軟的,略帶冰涼的,她緩緩撫上他的臉,微微一笑,“傻瓜。”誰沒有過去呢?她隻不過想捉弄捉弄他,經曆了那麽多事下來,她怎麽會拘泥這個?

    簡庭濤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坦然,“其實開始隻是覺得你特別,後來呢……”

    後來,是怎麽就認定她呢?

    他的眼光撞上那張照片,照片中的她側著臉,背帶裙,不長不短的發,完全不施脂粉,仰天笑著,陽光灑在臉上,肆意的青春,浮動的溫暖。

    那年,他拿著幾幅作品代表學校去參加全省的攝影大賽,那個資深的負責初審的女攝影師坐在那兒,用審視的目光毫不客氣地道:“同學,其他都不必送上來,”她撿起其中一張,“就這張。”她揮筆,在背後寫了些什麽,然後遞給他,終於難得地微微一笑,“唯一的一張,你傾注心血用靈魂拍攝。”

    他翻過照片,然後他看到那行挺拔雋秀的字跡:暖暖的天堂。

    後來,憑借這幅作品,他得了其中唯一的一個二等獎。他一直秘而不宣。

    這是他的秘密。就連心素,也永不會知道。

    他又隨意拿過另一張照片,仔細端詳了一下,再看看她,“你好像整過牙齒。”他姑姑是資深牙科醫師。

    心素對他的觀察入微一點兒都不奇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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